白珝支支吾吾道:“我……身上没带银子。”
她的修为全拿去画衣服了,现在是什么也憋不出来。
船夫忽然仰头大笑。
白珝不明所以的歪脑袋看他。
他莫名其妙笑什么呢?不是该气愤她没钱而把她臭骂一顿然后踢下船吗?
船夫斗笠将从头顶滑落,他一把摁住,收敛了点,缓了片刻才道:“姑娘是此船第一位客,不收银子。”
不收银子?捡便宜了。
白珝:“那多谢了,祝你生意兴隆。”
船夫这会变成弯腰捧腹大笑。
白珝:“……”
有……什么好笑的?
船夫站在船头似乎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憋着笑,浑身都在抖,导致这经不起风浪的小船也跟着在晃。
白珝两手撑着船两侧生怕翻了:“虽然不知道你在笑什么,不过你要笑就笑出来,你这样憋笑晃的我有些头晕。”
船夫忽然挺直身,背对她道:“头晕?前方有个摊位,是位被称为神医的人,你去瞧上一眼,说不定这晕船一病,彻底根除。”
右侧另一艘新船停在他们船旁。
“姑娘。”
船夫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对白珝说道:“你怎么上了这艘船,我这才是你该上的船。”
白珝:“嗯?我已经有船了,不用了。”
岸边站了一些人见这两艘船空位多,一个劲的喊着要船夫靠岸,自己要坐船。
白珝对白胡子船夫说道:“那边有人需要船呢,我身上没带银子,付不了船费,这位船夫已经帮我免了。”
白胡子船夫招手:“不用不用,我这是艘新船,免费渡客,不用银子不用银子。”
嗯?东朝国的优良传统?新船不收钱?
白珝道:“新船只渡一位客?”
白胡子船夫:“是啊。”
白珝狐疑:“船夫行了几年船?”
白胡子船夫:“做了一辈子船夫。”
白珝皱眉:“那我们这是去哪?”
白胡子船夫:“船上就姑娘一人,姑娘想去哪,便在哪靠岸。姑娘别问那么多了,快上船吧。”
白珝:“我若晕船怎么办?”
白胡子船夫:“自然是去神医那诊治一番。”
白珝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宰客!
连套路都一样,这不是宰客是什么?!
戴斗笠的船夫又发出来爽朗的笑声,这次低沉的声音没压的住,清朗的男声窜了出来,根本不是一个有几十年使船经验老者的声音。
晕乎乎的白珝立马坐起身:“你靠岸,我不坐船了。我到地方了。”
斗笠船夫拿起笑掉的船浆:“姑娘还没到地方呢。”
不等白珝反应,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划,也不管掀起的浪会不会使白珝胃里翻滚,只一个劲的往前划。
后面白胡子船夫急得直跺脚,费力的追。
白珝一震天旋地转,船靠岸时她浑身冒冷汗,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扑在船沿,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难受的很,肚子里的气卡在嗓子眼,又苦又涩。
斗笠船夫站在船头,像个没事人一样,“姑娘看起来很难受,神医的摊位到了,你起身就能瞧见。”
白珝怒瞪他一眼,踉跄起身,抬头看去。
岸边,一堵堵人墙围着神医的摊推搡,拥挤到没有落脚地。
因是思念过度,那种磁场准确的勾住她的目光,透过人群的夹缝,是等了三百年想再遇的身影。
简陋木桌上的各色药瓶像是有意般,摆放在两侧,并未遮挡到他分毫。
栾熠端坐在那,不似前世初见时他穿得那般精致,只一件淡紫的棉布衫,这材质染不出清晨的淡紫色,有些暗沉。
一根木簪贯起发,肩前搭了几缕,耳处有几根碎发,像是随意贯起发后就没再重新搭理过。
虽然穿得亲民,可周身还是透着股不易靠近的清冷,眉眼处透着丝疲倦,却没烦躁之色。
仅为男士看病,女士他只在一旁看着由其他人诊治,不与触碰,偶尔开口说几味药。
也不知是为何,白珝似乎能隔着人群淡淡地嗅到他身上的木香,不似药材味,是那种清爽的干木香,可那香飘过的太快只在鼻前一略,再次用力一闻便成了浓郁的血味。
他没受周围吵闹的环境影响,仿佛他独自处在月白风清的夜里,很静却也孤独。
入夜起风,船微微摇晃,白珝一袭华贵的红衣,站在船上。以为再见到他,她会慌乱又紧张,可没有,她此刻亦是由为的平静,甚至生出了不去打扰的想法。
这一世,他仿佛在赎前世的罪,一个皇子华衣换布衣,坐在市井街头,摆了个简陋的摊,行医救人。
她穿得太过奢侈。
斗笠船夫见她看得入神,“神医年轻,今年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