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要支开她,让她远离这个危险地带。
若能回来,他可以用一生去弥补她,去寻她,去爱她,但不是现在。
就差一步了,他就可以复仇了,心底压了多年的石头总于可以抛开了,他不要什么权贵,他可以和她四处游历,过平凡生活。
可白珝,更本不喜欢四处流浪的生活,那种让她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不能睡个安稳觉,她一点都不喜欢,想离开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而现在,她准备好了一切,他却转身走了,如此坚定的背影,将她抛之脑后,如此果断的放弃了她。
明明就差一步了,已经过了船期,耗尽灵力让她赶到此,还是晚了,他已经屠了城,他已经杀得停不下来了。
可是就差一步啊,上了船她可以陪他一世,让他慢慢放下仇恨,让他平安渡劫,归到天界去做他万神之上的神,她仰望他就好,她不再打扰。
他会忘掉这人间的数年,或是无关痛痒的记起。
原来,爱是胜不了恨的。
她估错了,估错了此劫此恨,估错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无关痛痒的是她,而并非此劫。
此劫已是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栾熠最后一眼深望向她,眸中尽是不舍,身后兵马涌来,看着她的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他移开目光,拴上门。
她看着那扇城门在眼前关上,他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门后,把她丢在高墙外,不再问津。
白珝疯了般去推城门,它纹丝不动,转而又去拍打。
“栾熠,把门打开!”
城中陆续传来的惨叫声,盖过她的吼声。
她听见兵戎相见,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人在让他偿命……
可他的声音,一声都没有传进她的耳中。
身上没了灵力,那座高墙变得难以翻越。
白珝哭得没了力气,她顺着打不开的门,跪了下来。
“求求你了,把门打开吧。”
两年前,他守巷子口,而今是守起了城门。
从冷宫那扇从未上锁的门,到这扇拴紧的门。
她永远被一扇门困住。
坚固的城门留下一长串指尖嵌入拉下的痕迹,两手撑在门上,跪坐在血泥中,双肩因为抽泣,止不住的抖。
她手握拳锤门。
“我也会恨你!我会怨你!”
“我不是永远都会爱你!你听见了吗!直到有一天我也会因怨压过爱而……”
而什么呢?离开他吗?不原谅吗?
“我会……我会……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嘶哑,尝试了几次,那几个字却无法脱口而出。
“……栾熠,和我走吧,成吗?”
回答她的是城中的厮杀声。
是逐渐远去的声音。
白珝知道他方才一字不落都听到了,他走了,去向皇城。
她无力的垂头,无助渺小,跪坐在一扇高大的城门前,一片尸体中。
她不记得这么盯着泪滴进血水中有多久了,只知天边的火都烧完了,那块铺天红布烧完了,留下的是灰烬残渣。
……
栾熠一路杀进皇城,戾气深重,压迫盔甲兵连连后退。
身上伤口深浅不一,能杀到这里足矣震撼众人,他此时让人畏惧,手中那柄雪般白的剑被染得殷红,空气里弥漫一股挥不去的铁锈味,刺激每个人的神经。
他不是感觉不到痛,而是脑子里紧绷的弦让他忽视掉了血肉破开的感受。
两大门派站在大殿前,就连姚悠然都被迫压上来充个人数。
一个剑都拿不稳的人,站在这里无非等死。
她本以为能享受荣华富贵了,琼芳被灭,反正也没成太子妃,她就嫁巫国太子,待到巫国统一天下,苍梧山再顺势上位。可在苍梧山避了两年难,这才回来,又遇到这档子事。
上次有幸逃跑,这次就不知还有没有那么幸运了。
巫国国主,唯唯诺诺缩在大殿中。
栾熠死死盯住那个地方,明明被人墙遮挡的严实,但巫国国主还是不寒而栗,那双眸子,仿佛能准确无误的锁住他。
掩盖不住嗜血的欲望,他咧嘴而笑,已经杀得癫狂。
话语冷淡吐出。
“我说过琼芳的仇,如数奉还,该偿命了……”
他抬起眼皮,手臂抬起剑直指大殿,“……诸位。”
剑尖的血,缓慢滴下,晕在地面,顺着纹路,如藤蔓般攀出细丝蔓延开。
他似一只匍匐夜间的野兽,朝着猎物猛扑上前,手起刀落,直击要害。
从两年前被救回文心道后醒来,身体里就有一股力,一把苗火,他也不知那是什么,是为什么会有,只知似于从前与众不同,它用种燎原之势,一日燃得比一日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