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也讲不出所以然，继续说：“我外公的拆迁房都被亲戚分掉了，他只剩了一点儿存款，想送给我外婆，弥补当年他走了之后就没再回头的亏欠，这才发现还有我这个外孙女的存在。”
话说到这里，苏蕴压抑着的情绪突然就钻了出来，无边蔓延开去。眼睛里起了雾，于是停下脚步，自然地往他胸前靠过去，抱住他，吸了吸鼻子。
“我外婆五十出头就去世了，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我妈也是为了我辛苦操劳才那么年轻就走的，她们都吃了那么多苦，而我却没吃过什么苦，一路上都有人照顾、扶持，我还遇到了你……”
苏蕴说着，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这一年多来，过得跟做梦一般，有时候忍不住会怀疑：“可是，我真的值得得到这些顶好顶好的东西，值得拥有你这样顶好顶好的人吗？”
而今拥有的一切，会不会突然在某一天又消失不见了呢？
“别瞎说。”林照见摸着她的后脑勺，即时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没吃苦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听过？你若是不苦，还用得着抄经？”
“……”苏蕴泪眼婆娑地望向这个英姿清发，却一脸凝重的男人。
他的眼睛里也好像有无数星子，淡淡地呵了一声，伸出两只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地擦了擦她的眼泪。
4月份小区里的花朵开得极其艳丽，在一片姹紫嫣红中，清隽的男人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听好了，你说的那些顶好顶好的东西，我能给你更多，这不算什么。外婆和妈妈，肯定也觉得你应该过得一生无忧。”
苏蕴停止了哭泣，抽着鼻子，眼睛里仍旧一片湿漉漉。
“至于我这个人……”他停顿一下，“确实是顶好顶好的。”
苏蕴：“……”
“但你并不是平白拥有我这个顶好顶好的人，而是因为有你，我才成了顶好顶好的人，明白么？”
苏蕴扑了扑沾湿了的眼睫，有些不理解。
他笑了笑，执起了她的左手，捉着手指捏了捏。
“不用妄自菲薄，也不用质疑自己，人生本就充满了各种变数与可能，一些东西既然来到了你面前，何必推开呢？”
“推开别的东西也就罢了，我这个顶好顶好的人，你总不能推开吧，要是推开了……”他停顿着，顺势将她的手放在了他左胸心脏的位置，声音低沉了许多，“我这里，会痛的。”
苏蕴心头一促，抿直了唇线，小小声地说：“我没想推开你。”
“这就对了。”他沉了沉气息，再次用指腹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哭得鼻子眼睛这样红，等下爷爷奶奶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又得把我骂个半死。”
“过来抱抱。”
把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按进了怀里，手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梨涡都藏起来了，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哭成这样，也得怪我这个女婿没把你照顾好。”
苏蕴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缩着，一直没吭声，只是下意识蹭了蹭，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情绪。
*
虽然感觉恢复如常，但是一进林家宅子，林家奶奶就火眼金睛地看出了：“小蕴你眼睛怎么了？哭了？是不是照见欺负你了？”
苏蕴赶紧说：“没哭，是有东西进了眼睛，就揉了揉。”
“别揉，容易发炎感染。”
“嗯没事，已经弄出来了，是根睫毛……我去洗一下脸。”
“……”
因为爷爷奶奶挽留吃晚饭，二人没再去别的地方，苏蕴躺床上休息，林照见则坐在书桌电脑前忙活。
苏蕴有些睡不着，便问：“你在看论文还是资料什么的吗？”
“看论文。”
“哦，毕业论文？又是一年毕业季啊。”
“是学生的作业。毕业论文下旬就答辩了，现在才审未免太晚。”
苏蕴哼声：“我其实以为你在做攻略。”
“五一旅行的攻略？差不多确定了。”
“那我们去哪里玩啊？”
“西藏。”
苏蕴定住。
西藏……居然是去那里。
也没有非常惊讶，毕竟这可是热门旅行目的地，只是她没有想到是去那里。
“不喜欢？”
“当然不是，”苏蕴否认着，“去那里很不错呀，青稞酒酥油茶，会更加香甜……”
情不自禁哼唱起来。
他笑着转过身，撇头看着躺床上的人：“还唱起来了，不打算午休了么？”
“其实起太晚，是睡不着的。”苏蕴侧身支着脑袋回看向他，开始撒娇，“我想要你抱着我躺会儿。”
林照见：“……”
回望一眼电脑里的文档，又看了一眼躺床上撒娇的人，微微无语，但又噙着笑走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