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贺峥把身后的背包拨到胸前,拉开拉链,拿了一大瓶酒出来。
老馆长吓得抖了一抖,贺峥笑得像个土匪:“我想先请您喝酒。”
本着“吃过的盐比贺峥走的路都多”的原则,老馆长开始推拒:“老头子年岁不小啦,再喝一点,半夜下床能直接踩进棺材里。”
贺峥说:“这是梵县的酒。”
老馆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破地方,没听见,不稀罕:“嗯?”
贺峥起身,从茶桌上拿了两只一次性杯,分别放到他和老馆长面前,打开酒塞,里面的酒香散出来,确实不是让人稀罕的好酒。
两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沾底的酒:“您尝尝味道。”
老馆长是知道的,他一把年纪,和年轻人的代沟何止一两个,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瞧贺峥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度,他要是不识相点,很可能会被贺峥两指头戳死。
老馆长把酒喝了,习惯原因,甚至仔细品了品,贺峥问:“味道怎么样?”
老馆长眼睛一眯:“实话?”
“实话。”
“味道不怎么样。”
贺峥点头:“我也觉得不怎么样。”
“所以?”老馆长怀疑自己提前老年痴呆,怎么他就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贺峥放下纸杯,这才开始说正事。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我们前段时间在河南梵县挖出了一座古墓。”
“略有耳闻。”但事实上他们这一行每年会挖出的墓不少,只是规格身份不同,有些知道的多,有些就和他们生时一样,不为人知。
“墓主人姓盛。”贺峥怀疑自己是醉了,一口酒把他喝的伤感起来,“是在秦水村出土的那座墓墓主人的亲爹。”
年迈的老馆长胡子抖了一抖,错愕程度不亚于一脚踩进棺材:“你说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贺峥给自己和老馆长又倒上了酒,这一回再喝,味道似乎就不一样了。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去过梵县了,所以来这边争取您的意见。”
“你是想......”似乎是难以置信,这话会从贺峥这样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
贺峥说的郑重其事:“是的,我知道盛初的古尸还在您这边存放。费用我可以个人来出,我知道这具古尸对您而言放在哪里都没有多大作用,对我而言很重要。”
“如果可以,希望您允许盛家两父子时隔六百年后再次相聚,希望您给他们这个机会。”
第三次酒是老馆长自己给倒上的,这才明白贺峥让他喝酒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意思。
尝尝梵县的味道,听听盛家父子分开六百年的故事,酒过愁肠,本来冷血无情的人都得哭唧唧一回,何况他年纪这么大了,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生离死别的故事。
伤感又唏嘘。
“你还是学生,费用就不用你费心了。”老馆长摆摆手,“酒给我留下,之后的事情我会和那边交涉,结束之后会有人通知你。”
......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新家,那房子看着平平无奇,比贺峥想象的许闻意喜欢的地方要差上许多。
“事情就是这样。”贺峥没有具体告诉许闻意那几天发生的事,“反正秦水镇和梵县两边都同意了,费用也不用我出。不过我这一趟出门,路费花了不少,住宿费也挺贵,刷的都是你给我的卡。”
“那些钱本来就是给你花的。”开口才知道声音哽咽,许闻意把贺峥的手握得很紧,轻声问,“贺峥,我是要回家了吗?”
六百年前,盛初因病去世,随后明朝动荡明成祖迁都,满朝上下官员,连同南京当时许多商户跟着北上,这一场迁都导致了许许多多的分别。
自此盛初长埋地底不见天日,连同着他这段不算长的人生一同被淹没在黄土里,无人知晓。
六百年后,国家出现了众多优秀的考古工作者,他们在不断挖掘中找寻历史真相,就算是一座连墓志铭都没有的墓葬,他们亦能在时间的推移中为当年的遗憾寻找一个答案和终结。
六百年后,盛如期终于要回家了。
不思量,自难忘。
这一场时隔六百年的团圆最终引起了考古栏目的关注,老馆长没忘记他喝了贺峥的酒,采访是他和梵县当地的考古工作者一起做的,在节目最后却提到了贺峥和许闻意的名字。
“江山代有才人出,就是有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国家才会日渐繁荣昌盛。”
贺峥的名字网友或许会陌生,许闻意这号人可是在热搜上待过一回的,一来二去,许闻意又火了,工作室赚了笔小钱,给贺峥买旅游的机票都绰绰有余。
这一次时间刚好,六月底正好高考结束填志愿的好时候,杨老师在那边喜上眉梢,不断庆幸当初没让许闻意去西安的伟大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