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只是从头到脚将他看了一眼,见他无事,方才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寡人同你说的,你是一句都记不住是不是……”
他就知道,嬴政这又是在找他算账了,只是他有些诧异的是,这阵前叛国,嬴政这一手的事情,还有空管自己这番小事,不得不感叹他自己这运气着实是太好了。只是嬴政那毫无感情的语气让他顿时歇了想要撒娇的心,毕竟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秦王正是处于暴怒的状态,饶是向来胆大的扶苏也只能说是,拉了拉他的袖子,呢喃的道了句,“我错了……”
“去把《商君书》抄上十遍……”嬴政冷冷的道,完全无视他家公子那可怜的样子,饶是扶苏眼里满是拒绝愤懑之意,却也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句,“哦……”
“我这就回去抄……”扶苏不是很情愿就是打算走了,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凑这个热闹,却见嬴政又道了句,“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这是妥妥的将人圈在了自己身边,更是让扶苏敢怒不敢言,毕竟他这回去了,躲上嬴政一段时间,说不定也就过去,可现在嬴政要让他呆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写完,这可把他憋屈的,“父王……”
“寡人近日无空管你,若再有一次……”嬴政那满满的警告之意,可是让扶苏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就在这两父子斗智斗勇下,嬴政忽而便是不再搭理扶苏了,将自己手中的笔递给了扶苏,顺道将身边的《商君书》在他面前铺了开来,看着他不情不愿在自己身边提笔誊抄,方才抬眼看了下那依旧跪侯在那里的蒙恬,面无表情的道了句,“起来吧。”
“谢大王。”蒙恬依旧是恭敬的回道,而没有了往日亲昵的问候,如今的嬴政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臣有罪……”
坐在嬴政身边本就是抄的不安心的扶苏,听蒙恬又说自己有罪,不免就是有些好奇的抬起了头,方才殿外蒙恬同自己讲了好多好多,却是唯独没讲他回来的原因,更是没讲为何是他一人在殿外的原因,如今再回头来想,此战蒙恬也是参战了的,可三公九卿在内议事,反倒是他一人在外,扶苏忽而便是意识到了不对,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这一下没控好笔,这墨便是滴在了竹简之上,化了开来。
嬴政见状,只是微微皱起了眉,一下便是抽走了他写了一小半那卷《商君书》,扔到了一边,“重写……”
这措手不及的一幕,让紧张的扶苏一下就是有些气恼了起来,他忽而就是觉得嬴政这就是故意的,“你若是再不专心给寡人写,今晚就别睡了……”无视扶苏的气恼,嬴政自己都觉得有些生气了,他家的小崽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依旧是敢怒不敢言的扶苏,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只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写字,嬴政这才将目光又转到了蒙恬身上,却见蒙恬忽而便是头朝地重重的磕了下来,“臣败了,没能收复赵国,还折损了如此之多的将士,臣罪不容赦。”
扶苏微微一愣,他只知道嬴政暴怒的是樊於期,但万万没想到此事蒙恬也似是牵涉其中,他似乎能感知到嬴政的盛怒之下,可是还夹杂着一丝失望吧,需知蒙家三代从军,嬴政对其是抱有极大的期盼的,可如今他昔日的好友叛了自己,予以厚望的将军,如今却……微微侧过头去,他很少会去打量嬴政的神态,如今这稍稍留意一下,他便看到嬴政这发红的眼眶之下,布满了黑眼圈,而那密密麻麻犹如小草一般长出的胡子,可见他的憔悴,如此之下,他都没能倒下,扶苏都不得不有些佩服嬴政了。
见扶苏歪着脑袋,一副又开始神游天外的表情,嬴政不免就是微皱起了眉头,对于他如此的心不在焉,顿觉事事不畅的嬴政,只是一把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冷着一张脸对他道,“不想写,就去对着柱子站着去……”
“父王……”他的呼唤似是并未赢得嬴政的回心转意,缓缓的起身朝他柱子走去的时候,还不望看一眼那底下依旧跪着的蒙恬,那一脸担忧之色,终究是满不得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寡人岂有不知之理……”嬴政冷色之下却是让蒙恬有种忽而松了口气的感觉,却是让扶苏有些隐隐为他担忧了起来,自商鞅变法以来,大秦形成了全民皆兵的局面,而秦军之所以威武,人人都舍得这条命去拼去博,是因为昔日为强秦,商鞅所提出的赏罚分明,其中便是写明了军功论,只要你在战场上杀的敌人够多,便是可封侯拜相,如此之诱惑,放眼昔日的六国,无人能做到,一夜便可从贫民跃为贵族,如何能令那些平民百姓不心动,又如何能让他们不在战场之上拼命搏杀,而这政令于前期求生存的大秦,无疑是一剂强心剂,但于今日发育中的大秦,它又隐隐凸显出了它的弊端,那就是当军功以人头为记,就促使出了所谓的“暴秦”一论,它在前期加快了大秦的成长,但在如今,也使许多不必要的屠杀给产生了,虽然在尉缭的主张下,此现象有收缩现象,但毕竟还是存在,而为了一统,嬴政亦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欲留待来日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