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于扶苏这明显没有底气的拒绝,王卤是听进去,进而愣在此地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可嬴政却似是并不吃这一套,那轻皱的眉头更似是显示出了他的怒火,“朕倒是不知道何时你这都成了朕这儿子的主子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嬴政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可是让王卤吓得脑袋跟不要银子一般直往这青石板上磕去,那不一会儿便是渗出的血迹是那般的刺眼,似是一把钝了的刀一下又一下的捅在扶苏的心上,但见他那抱着柱子的手又是松了几分,却见嬴政只是背着他而指道,“滚下去自己领二十板子去……”显然嬴政的容情是因为扶苏那眼底明显划过的一丝受伤。
好不容易清场之后,便是见嬴政似是气定神闲的又坐落了下来,低垂的眼睑轻吹着那杯中的茶,似是一派怡然自得的品茗之样,饶是让扶苏都似是有些渴不行,直望着他那杯中的茶,他从未有一刻是如当下这般渴望水这个东西的,毕竟往日里他有一点小异样,嬴政都是紧张不已,更遑论从来就是锦衣玉食的他,从来不会为这些东西而断缺,只有他不想吃,倒没有这般窘迫过,特别是这酒意散去之后,便是更为干涸,可偏偏他家父皇这一副样子,明显就是有意为之,饶是惹得扶苏更为头疼了,却见扶苏亦是有些烦躁的正欲松开手,毕竟他们二人便是这般僵持半个时辰,扶苏都觉得自己有些手脚发软了。
但见嬴政只是状似不经意的冷哼着,“抱着……”
“我渴……”扶苏很是无语着道,却见嬴政似是并不吃他这套,“抱着……”那般冷漠的样子,更是令扶苏觉得烦恼不堪,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又渴又困有冷,显然不想与嬴政再多做挣扎,但见他正欲无视嬴政的话,却见嬴政只是淡淡的道,“你要是敢放手,朕便是叫人进来伺候你……”
那般淡漠的样子,好似眼前的人压根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物品,只是他这番威胁明显起了作用,扶苏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却只能咬着牙继续抱着那柱子,毕竟他可是不敢赌嬴政这般的心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样子,让扶苏不免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敢借酒发泄,显然从他家父皇的神情中,他算是看出来,嬴政显然就是戳破了他的小心思,这会子才会这般整治他。
可这又怎能怪他呢,本就是压抑了一肚子的火,看着这万家灯火时,本该是自己人生巅峰之时,正如古人常言,春风得意马蹄疾,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可到头了他真的攀上了这座高峰时,他才深感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当回头的时候看着这满目的喜色与笑容,却无一人是他所念之人,那般的孤寂本就让他这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可偏偏这于他漫长的人生而言,这才堪堪只是一个开始,他惧怕那般孤寂的结局,可大抵在那般结局中,所身死的是他自己,纵然他有愧,也是有限的,更何况那只是一个梦,可当这一切镌刻在他身边,乃至他的生活中,那一个个消逝的生命,在告诉自己王权路上便是这般鲜血淋漓,他自觉自己似是有些担不起,尤其是在面对嬴政时……他自然是不愿在自己的婚宴上闹出这般事端,可大抵在看见李斯时,那嘴角扬起的笑容,总让他感觉到了赤裸裸的嘲讽,这让扶苏那满腔压抑的怒火似是再也控制不住,迸发的情绪,他冲动了。
可冲动之后,他便是不愿醒来,只想静静的睡下,偏是又有人来灌他醒酒汤,偏是要将他从那半梦半醒的睡梦中折腾起来面对着无望的现实,他不愿,可大抵还是无法,而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他的父皇,这便有了他那半醉半醒的疯闹。
可嬴政大抵是见惯风浪,从开始的哄着到之后的看透,他并不是一个傻子,一个小小的试探,他便是看出了扶苏这是在“装……”饶是谁这大半夜被这般折腾,若是有个好心情那就见鬼了,偏是这般大的人,还这般的会闹腾,更是让嬴政觉得这小子早前的懂事都是装的,自己这上辈子当真就是欠他的,若是不加以整治一番,显然嬴政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不,各自生气的两父子,彼此就是这般谁也不让谁,就是这般僵持着,直到嬴政这都快阖上眼,似是睡过去,让扶苏都不免有些急了,他总不能当真把自己晾在这里一个晚上吧,但见他故意咳了好几声,好似深怕嬴政听不见一般,却见这人似是有轻微的鼾声传来,这让扶苏心里不由就是狠狠的吐槽了一番,便是缓缓的松开那抱着柱子的手,只是那紧绷的神经忽而放松了开来,这忽而蹿上来的疲惫酸软麻之感,让他差点没有喊出声来,但见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便是欲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明显就是一副要“跑路”的样子,毕竟这闹了也闹了,总不能他真在这柱子上挂一个晚上吧,扶苏表示他可没那般傻,显然他这心中纵然对嬴政是不满的,可那骨子里散发的孺慕之情,必是作准了自己就算跑了,嬴政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心理,终归这人一旦没有了畏惧和在意的东西,胆子也就显得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