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这似是调侃的话语既是活泛开了气氛,亦是为此事奠下了基调,不过是一个儿子同父亲用膳,并无文章可做,果不其然,这众人闻言亦是识相的朝着嬴政山呼,“臣等告退……”
这三三两两缓步而退的众人,同样都是不约而同的朝着扶苏施了施礼,这显得站在一旁的他,颇似有些迎宾小弟的感觉,却也只能是保持着笑容有礼的回应于他们,之后再一个个的将他们送走,可见他此刻内心的哀嚎。
当然这人再多也有走光的时候,当这满殿之内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的时候,反而是显得更有些清冷的空荡荡,站立一旁的扶苏只是偷瞄了一眼嬴政,就又是低垂下了脑袋,绞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时的无话,嬴政的不开口,更是显的他好似在罚站,这不本想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扶苏,明显在嬴政面前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这几回下来的偷瞄,都见嬴政只是品着自己手中的茶,一副似他如空气的样子,看得他亦是紧张之余还带着几许的渴意,这眼珠子提溜直瞟着他手里的茶,那滚动的喉间亦是随着嬴政一口一口的轻抿而吞咽着,当着有些小可怜的意味在此,饶是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正欲开口,“父……”
却见嬴政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忽而抬眼,这突如其来的对视,打得扶苏那叫一个措手不及,那紧张又哀怨的小眼神明显还来不及收回来,就是被嬴政看得那叫一个一览无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就见嬴政只是朝着扶苏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近,也不知是这心虚的厉害,还是这嬴政的积威甚重,饶是让这素来胆大的长公子都是下意识的犹豫了半晌,还是嬴政又开口道,“过来……”
这满带威严的气势,瞬间就是让扶苏蹦的如兔子一般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嬴政身旁跪了下去,“父皇……”
“原来朕的公子还是知礼数的?”愣是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饶是让扶苏看不出嬴政的情绪,但也似乎意识到自己从方才进来到现在,似乎一直都还没朝着嬴政行礼,再忽而想到李斯的举动,难不成是在提醒自己?此刻才恍如大悟的扶苏,似是懊恼于自己的后知后觉,又似是觉得嬴政好像是误会了,他绝非有此意的,只是这一通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操作下来,难免不会让人多想,这公子不是魔怔了,便是起了什么不该有之心,不经通报擅闯天子之殿,见天子又不行礼,此刻的扶苏哪怕是觉得自己没什么,都似是有些洗不清嫌疑了,这让他是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此刻的他一心只觉得这误会大了,自己若是嬴政,怕是都得直接让人拖出去给砍了,这么一想,他家父皇至今为止也只是晾着自己,扶苏不由便是觉得这嬴政也着是个脾气好的,殊不知的是嬴政越是如此越是显得这位年轻的帝王这心深似海。
但见扶苏正欲想着如何解释,他并无此意,就见他这一刚张开嘴,嬴政却是从手边递了一杯新茶予他,“这病可是好了?”
“咳咳咳咳……”这明是甘甜的清茶,却是在此刻着实让扶苏呛的不行,明显不知嬴政其意的扶苏,只觉得他家父皇这话未免有些话里有话只意,毕竟他这“病”可是装的,一想到方才的事,扶苏这才发觉自己似是有些“前科累累,”若是他家父皇这是在试探自己,深夜不归,违背宵禁,约会佳人,装病不见,擅闯天子居所……扶苏是越想越觉得这脑袋是闷闷的疼,大抵他是不相信嬴政一点都不知晓,可嬴政偏偏又是一言不问,反而似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这让他都不知是愧疚呢还是心慌呢。
这一连串的咳嗽之声,那是让嬴政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只是冷着脸道,“这病若是还没好透,便回去歇着吧……”
“父,父皇……”扶苏这红了的双眼,不知是被呛的还是应该说是自己被感动的,“我,我没事……”但见嬴政亦只是点了点头,“也是,这都能‘闯宫’了,看来这‘病’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嬴政忽而停顿了下来望了好一会儿扶苏方才复又道,“只是这明义的‘功课’看来做的不怎么样,日日在朕这殿外转着,居然连何时该闯殿的时辰都没能谋划好啊?”
“这个时辰父皇不是应该刚好要歇……”扶苏下意识便是回应道,只是话至嘴边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是急忙闭上了嘴,那偷瞄的小眼神更是多了一丝紧张之色,他是着实不明白嬴政这其中之意,可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那不是就说他有不臣之心吗,这私自窥探天子居所,嬴政这一副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让扶苏越发看不透他家父皇这是何意,从嬴政的话中,可见他早便知晓,而明义之所以能每日知道显然也是嬴政有意透露给的,不然以这章台宫的看守,就那小子有通天的本领想来也是早就被拿下了,可他家父皇这是知道了,却又不见苛责自己,反而是这般云淡风轻的询问自己,让他着实不明白嬴政这狐狸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教他自己自投罗网吧,就见他这眼珠子嘀咕嘀咕一通乱转,显然也是不知自己应该承认那档子事会比较好,就见扶苏这急吼吼的又咳了起来,“父,父皇,这茶真,是,醉,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