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这般气性之大,当真是无愧于这“小心眼”之说,但见李斯只是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砸”至案上方才一言不语的直瞪着尉缭,“这般违抗王命,当不是大良造的行径吧?若是陛下知晓了……”
这般隐晦之意,溅起的茶水,可见李斯此刻耐心的告罄,但见尉缭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依旧是带着笑意,只是那双不甘示弱的眼眸回望着他的时候,也是带着满满的反讽之意,毕竟深居朝堂多年,若是这般气势也没有,他这岂不是白混了,“我若是记得不错,令嫒不日便是要嫁于公子了吧?”
这淡淡的一语,果不其然就是让李斯那肃杀的目光松动了下来,不得不说尉缭这是完全掐住了李斯如今的“命门,”若是此前,他家妮子虽与扶苏有婚约在身,可那毕竟只是嬴政口头上的事,对于扶苏的态度他也一直是处在中立之中,可现如今,这佳期已定,只待良辰吉日便是过门,且这已然是昭告天下之事,自然是容不得他家有任何反悔之意,亦或许从这桩婚事定下的那刻,就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只不过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坚定的站在嬴政身后,扶苏就算再出格也是大抵还有嬴政镇着,左右不会出太多的幺蛾子。
可扶苏这小子的行事一日比一日来得过火,就连他有时候站在嬴政的角度上,都觉得会不会被这个小兔崽子给气死,只是经过嬴政那一番暗暗打压的警告,让他明白扶苏这无可捍动的地位,只是这是福,同样也是一种祸,嬴政对扶苏的期待有多高这天下谁看不明白,可这种期待,往往当这小子没能如愿长成嬴政心中所期盼的那般,那就是一种无尽的祸患,尤其是在扶苏日益渐长,行事是越发出格,李斯便觉得越发的头疼起来。
在如今这般场景下,无论李斯如何行事,都已然是被绑上了扶苏的船,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显然是不能避免的,毕竟他也是个一个父亲,这种爱女之心他也有的,早前他还可以选择坚定的以嬴政意识行事,可在嬴政的打压,扶苏的坚持下,他便知道他想平步青云,也唯有靠上扶苏,这是嬴政给他的选择,自然也就是给了他桎梏。
如今看尉缭这般气定神闲的样子,李斯都不愿多想,这让能留在咸阳城里,必然少不了这位长公子的手笔,他这若是没见到尉缭也便罢了,权当不知随他而去也便是了,可这尉缭偏偏也是八百个心眼子,自己这稍稍有点眉头,他就主动拉着自己送上门,惹得他如今是进退两难,一边是嬴政,一边是扶苏,硬生生的将他扯了进来,当下看尉缭他便是越看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你到底想怎样?大良造……”这般咬牙切齿的样子,可见他此刻的那种不甘的妥协,却又无可奈何的,他不入局,便只能出局,而这出局的代价,如他打量了一番尉缭,便是在脑海中划过了这番想法。
“到是不曾想李相也是个识人间烟火的……”尉缭忽而便是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又倒了一杯茶给李斯,“如今我可是比不上李相,这大良造也是过去,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好一个不值一提,你若是当真有心,又怎会将公子置于这般危险的处境,你难道不知陛下的脾性如何……”李斯握着拳的手当真是恼怒不已,他不知尉缭这般不走的原因是什么,可这原因必然是很棘手的事,而将这种棘手的事情拖上扶苏,这无疑是在触怒嬴政,他若是当真爱重扶苏,又怎会将扶苏置于这般险地,许是李斯气得便是这些人的自以为是,亦或是扶苏的理所当然,看似一个个都在想着为对方好,可实际上一个是赛一个的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念,将对方拖入死地,这才是无能之举。
李斯的责怪之意,尉缭又岂会不明白,只是他们都深知此刻的气势断然不能落了下风,“公子并不知我要做的是什么?”
偏是这般无力的解释,更是让李斯恼的不行,好吗,敢情扶苏这是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银子,心里不由就是骂了一句“蠢货……”
“更何况若是李相能做好此事无论与公子还李相自身而言,都必将是能千古流芳……”尉缭亦是恢复了正色将那道自己草拟了许久的奏章递给了李斯,却见李斯只是瞥了一眼,便是冷笑着而道,“只是不知这千古流芳之前,我这脑袋还是不是能在?你应当知晓我不是我那师兄,对于身后之事我自是不甚在意的……”他这淡漠的拒绝,甚至于连碰都不想碰的架势,这般心志饶是让尉缭都不得不佩服,可这当务之急却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他很清楚今日若是不能说服李斯站在自己这边,怕是就要祸起咸阳了,他自是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可他不能不在乎这身后的众人,一如扶苏,再或是甘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