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份久违的信忽而出现,那信中只写了一句,“高,疑,需小心……”这可是让扶苏不安了好些天,那是得了空便去北宫走了一趟,事实证明,他只是忽略了一时,他似是将胡亥培养成了另一个自己,他可以想到,若是那天自己不去干预。假以时日,当自己年长,而胡亥再出现到嬴政的面前时,那种画面,他似是又看到了梦中的凄惨。
“公子,公子……”见他忽而闭上了眼,那毫不掩饰的痛苦之色,终究是让尉缭也吓了一跳,赶忙便是轻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公子没事的,没事的……”
“尉缭……”蒙毅似是有些恼怒的吼了他一句,然而尉缭只是轻声道,“臣去了趟洛阳,相邦只是告诉臣一件事,他是赵国人……”
“赵国?”扶苏惊诧的看着尉缭,就连一旁的蒙毅似是也被这消息给惊讶住了,一个赵国人却是长久的混迹在了秦王宫,这让蒙毅似是闻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却见尉缭复又道,“他本是赵国的一公子……”
这话恰似一石激起了千石浪,扶苏想过千万种赵高的身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是赵国人,更是赵高的一公子,他似是明白了那梦中的赵高为何是如此的要至整个大秦于死地,又为何要执意杀他,或许便是为了那所谓的报仇二字而已。但见尉缭深吸了口气道,“臣听闻之时亦是惊觉诧异,然据相邦所言,又似是一件再不过平常之事,历来为结两国之好,素有互相为质之说,先王曾在时,秦赵交兵,赵高之父本为赵室的疏族,其在赵虽不得志,但亦是衣食无忧,后交兵之时,便让其入秦为质,六国纷争,为质之公子,来往何其多,此中艰辛想必大王深有体会……”
他的一声长叹,却是触发了扶苏内心的那根弦,似是有些急切的问道,“然后呢……”
“而后……”尉缭复杂的看了眼扶苏,似是有些难言却终究还是在扶苏渴求的目光下低垂着眼眸道,“其母曾被□□……其父此后便开始酗酒,其一旦饮酒便对其母子打骂不已,后其母曾一度想不开欲寻死不得被救下时已然致残,其父便于当日杀进了……后其母子二人因醉便被收入了隐宫……”
尽管尉缭讲的讳莫如深,但扶苏还是感知到了,这段过往的艰辛,能让赵高的身世在这世上消失不见,若非有人动了手脚显然是不可能,而这能动手脚的也便只能是宫中之人,而至于为何动这个手脚,从尉缭的话中,他便是意识到了,许是玷污了赵高之母的人,必是赢氏宗亲,至于之人,尉缭不明,扶苏亦是不再多问,而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反而是蒙毅见到,紧皱着眉头道,“赵国不曾派人?”
“大争之世,不过一质子……”尉缭此话无疑是道尽了此中之险,是啊能有几日,如同嬴政这般幸运,可以平安归国,又能如愿登位,更能一统天下呢。
蒙毅终究是不再言,却见尉缭复杂的看了扶苏,“父王,应是早就知道了此事吧。”扶苏只是轻描淡写了那么一句,他似是明白了为何嬴政由始至终都不曾告知他,韩非之事的经过,似乎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等到他知晓的时候,只是嬴政将一切都妥善之后了;而后为何嬴政会突然将赵高调去北宫,却没有说为什么;又为何在他去了北宫之后,那满是复杂的眼神中最后还是妥协了下来,由着他的性子,显然这是又担心扶苏,又不愿自己的崽子委屈,嬴政表示自己这个当父王的,可着实是难为啊,他没有杀赵高,显然是觉得自家的小崽子不喜这种事,尤其是他身边之人,但是他做足了一切,却是忽略了他家崽子那敏感的心思。
而尉缭在良久之后亦只是轻点了点头,他很难想象扶苏在接连遇险之后,嬴政会不去查这些事,而他若是想查,必然是不复杂之事,可他终究是什么都不曾和扶苏说过,许是觉得他年幼,可深知这位长公子脾性的尉缭,显然是觉得扶苏此刻压抑下的恼意,所以这或是他复杂眼神下的纠结,显然他亦是怕扶苏知道会不会多想,他倒不是在意扶苏知道了赵高身世之后的心情,而是他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嬴政所瞒着他而行事时,这位长公子是否能承受,又是否愿意欣然接受呢,可他知道他无法隐瞒,正如吕不韦那句,“公子,心思敏感……大王怕是要惹恼公子了……”
亦是吕不韦这含笑的话语让尉缭却是紧张不已,这不也就导致了他不愿去见嬴政,他表示自己可不想去承受这般怒火,而他亦只是牢牢记住吕不韦对他的那句道别,“莫要再饮酒了,公子大了,此物易误事……”如今想来,吕不韦果然是有道理,若是方才自己饮了酒,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想想他便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