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爱过自己这个妻子。
他以为妻子纯良且愚钝，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那日从席予霆口，席泽才恍悟。
原来这个他眼愚钝的妻子，其实早已经明白一切。
“秀娟那时候得了病，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找到我，希望死后将自己的眼镶在这佛像。”席老太太回忆起过去，浑浊的眼闪过了叹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席泽心头的苦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因为为她说你和她相聚的时间太少太少。”席老太太说道：“她知道你常常会来寺庙陪着我，希望她的眼镶在这佛像，就能够常常看到你了。”
“也算是她死了，也能够对你的一种陪伴了。”
席泽的呼吸一顿。
片刻后他苦涩看向席老太太：“母亲，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吗？”
他不相信席老太太的这个说法。
席老太太被席泽戳破，如豆皮一般的老脸闪过了悲哀。
她说道：“儿啊，你真都要知道，那母亲便告诉你，在秀娟得病后，她就常常陪着我一起念佛抄经书。”
“有次她在佛书上看到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女人的丈夫满身罪恶，死后要下十层地狱，而恰好不动雷佛失去了双眼，女人就挖下自己的双眼送给不动雷佛充当双目，以此换取自己的丈夫不坠落十层地狱从而能够投胎转世。”
“秀娟动了心思，所以她请求我，死后将自己的双眼镶在这佛像，因为她自知你的罪恶深重，希望能够替你减轻罪恶。”
席泽的心如同被拽入万丈深渊、
他开了口，痛苦喃喃：“她怎么那么傻，怎么就那么傻？这样的神佛之说她怎么就会相信？”
“她是傻啊，太傻了。”席老太太悲哀说道：“生前为你付出了一切，死后还要承担业障，儿啊，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拜佛吗？”
“与其说我是拜佛，不如我是拜秀娟啊，这秀娟对你如此深爱，她死后一定会保佑你，所以我是在拜秀娟啊，神佛无心，但秀娟有心啊！”
“还有她的腿，你知道为何会变成那样吗？你知道为何当初我会给你和秀娟定下联姻吗？”席老太太忽然又道。
席泽一怔。
当初他娶席予霆的生母，除了因为他看席予霆生母性格温良醇厚以外，就是两家有联姻关系。
在他们很小时，双方父母就为他们定了婚约。
可现在席泽却听出了席老太太的弦外之音。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秀娟的腿脚一直不太好，走路时有些不便，一瘸一拐。
第2274章 第一次看到席泽落泪
虽然他不重女色。
但妻子这样的腿脚，走路时如此别扭，让他心里没有半点涟漪，那是不可能的。
他自然是不喜的，只是从来没有说过而已。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完完全全将席予霆的生母当成一枚棋子。
不曾对她有半点丈夫对妻子的爱怜。
因为这样一个身体有些残缺的女人，能够嫁给他，已经实属三生有幸了。
而他虽然将妻子当棋子，但却只是让她给自己生育一个后代，并不曾亏待她半分，也给了她正妻应有的尊重。
席泽那时觉得，他对得起秀娟了。
可现在.......
在听到席老太太的话后，席泽心脏忽然一抽。
这让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她的腿脚不便，不是因为小时候得过疾病吗？”
“没有，她没有得过疾病。”席老太太说道：“是因为你。”
席泽一震。
他不敢置信看着席老太太。
席予霆生母腿脚不好是因为他！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记忆！
席老太太说道：“还是在你很小时候，小到你几乎都没有记忆，那时候我们和秀娟家是邻居，你非常调皮喜欢翻围墙，有次翻围墙从上面摔了下来，是秀娟跑去想接你。”
“那时候她也是那么小小一个，自然也接不住，你反而是砸在了她身上，让她腿就此落下了毛病。”
“正因为如此，之后我和秀娟的母亲定了婚约，让你以后娶了秀娟。”
“而因为怕你以后心内疚，这件事情我也不曾告诉你。”席老太太说道。
席泽没有说话。
他黑眸剧烈涌动，那眼珠似乎都要炸裂开来。
等了许久，他才挤出一句：“那她知道吗？”
“知道。”席老太太说道：“她那时候也年幼并不记得这段记忆，后来见她和你成婚后这般委曲求全，我告诉了她，想让她不要因为身体的缺陷将自己摆在卑贱的位置。”
“可她却先央求我，不要让我告诉你，她不想让你内疚。”
“砰！”
犹如巨锤狠狠砸在了席泽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