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那座名为云雷之塔的高塔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住任何人,那位紫色的祭司,似乎是不存在的。
霍华德家族不知为什么,忽然得到了神明的眷顾,凭借着稀有的水之力,开始在政院崭露头角了。
…………
这些消息时不时通过各种的渠道,传进唐铬的耳朵里。
世界似乎正悄无声息地逐渐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模样。
于是在某个夜晚,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唐铬自简陋而温暖的小床上坐起身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思念侵蚀了他的大脑,他觉得自己想迦南,想克罗赛尔,想斐伽洛,想莱耶还有比列了。
他想知道,身在现世的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新的迦南容纳着的不可思议的他们,还是否平安。
有时候做出决定,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哪怕在这一秒之前,从未想过离开,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永远留在这个自己所熟悉的村庄里。
但终究,内心的牵挂还是无法割舍的。
在唐铬道出离别的话语之时,对面的布松愣住了。
已不再是小孩的他忽然发了疯似地开始大闹起来,他说着类似于:“你的刀我还没为你做好!”这之类的话,十分委婉地想要劝唐铬留下。
而唐铬却说,“我不会将刀带走的,终有一天,它会被传入某个人的手中,在那之前,请你好好地将它锻造吧。”
村民们的劝留不绝于耳,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没能挽回唐铬的脚步,最终唐铬决定,在一个风沙弥漫的下午,在村民们的目送下,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克法。
在临行前,唐铬只是接受了布松最后送给自己的一件黑色斗篷,这样一件衣服,或许能在关键时候能够帮他抵御魔兽的袭击。
在一声声的道别中,披上黑袍的唐铬转过身,终究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在面向前路的那一刹那,他轻轻眨了眨眼,缓缓流下泪来。
要回头就趁现在吧,不然再没有机会了。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但是他终究未能做出惜别的动作,将自己显得那样孤寂而又决绝。
他不想让那些亲爱的人们看见,迎面吹来的沙混着泪,已经模糊他的脸颊。
唐铬徒步,走着,一路上,他通过猎杀魔兽维持生计,倒也走遍了许多地方。
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呢?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迦南,也可能是灵木之森吧。
一路上,唐铬未曾遇见过什么人,或许是因为他刻意避开了繁华的城池,只往更僻静、更悠远的地方前行。
只一次,在他途径一座庞大火山的时候,他与一个身着华丽祭司服的少年相遇了。
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加重,又在那一刻停滞下来。
那祭司同他一样,穿着足以遮蔽全身的长袍,就连脸颊也被下垂的帽沿遮了个严严实实。
就算没有任何特征显示,唐铬也依然一眼认出了来者是谁。
虽然对方只是向他微微额首,而后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
克罗赛尔,是少年的模样、还未曾变得高大的克罗赛尔!
这一刻,唐铬浑身颤抖着。
他发现,眼前这个身披紫色斗篷的祭司,或许眼疾未愈。
不光是因为他对自己视若无睹,更是因为,对方掩于腰间的那颗帕恩之石,在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闪烁出了耀目的紫色华光。
那是来自帕恩之石的共鸣。
火山、帕恩之石、与骤起的光芒。
一种熟悉的感觉忽然将唐铬淹没了,他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火山,忽然觉得,或许自己这一路行来,都是命运的捉弄。
“喂,祭司大人。”他开口,却仿佛不认得自己的声音。
哪怕他明白失去了光明的克罗赛尔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同自己相认,但此时此刻,他却做不到就那样与眼盲的他仅仅擦肩略过而已。
在象征着雷电之力的紫色华光中,那人缓缓回过头,像是正努力确定着他的声音。
“抱歉,因为你好像没有注意到,你的周身的光芒,是那样耀目。”
在一片的沉默中,唐铬忽然听见了一阵极为熟悉的声音。
那是来自火山的召唤,是帕恩之石与地下世界的震动所产生的共鸣。
一直在等待时刻,却突如其来地,在此时降临。唐铬忽然很想笑,嘲笑,因为命运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抱歉,因为我是盲人,什么也看不见……”克罗赛尔的身形有些摇晃,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喜极而泣的脆弱,“你能,走过来一点点吗?火山的震动似乎掩盖了你的声音。”
如果可以,唐铬多么想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