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谢勋心性单纯,什么也不知晓,可他不同,他自幼是从杀伐逃亡中一路走过来的,对大人与酆氏皇族之间的渊源多少能看明白一些。
当年在渝怀城时,大人曾带他单独出去谈过心,那一次他们遭遇了一次暗杀,那些人是京都城里派来的。
大人一直忌惮酆氏皇族,怎会将沈家祖传的武功交给酆笠梌的女儿。
酆时茵的武功来的蹊跷,他必须要查清此事。
褚桓放下书,起身走到书架侧方,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幅画放在案桌上打开。
一张熟悉的容颜一点点浮现在眼前,乍一看,长相清秀俊逸,可仔细看,隐约间能从柔和的轮廓里看出几分属于女子的清丽。
大人隐藏的如此深,竟是让所有人都不曾发现她是一位女子。
褚桓心疼的抚摸着画上人的眉眼,指腹从眉眼里一路往下,落在绯色好看的唇上。
那晚他染了风寒,高烧未退,大人唇上的温度似乎还印在他的额上。
他卷起画轴,待杭弈回来时,将画轴交给他,“追上陈禹,将这幅画交给他,让他在西凉皇城里探查一番,看有没有画中的人。”
杭弈接过画轴,问道:“二爷,若是有呢?”
褚桓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撩袍坐在椅上,敛眸掩去眸中震荡的期待,“若有,即刻传信回来,本王亲自去一趟西凉。”
他微闭了下瞳眸,净长的五指拢了拢,“若是没有,就让他回来。”
杭弈点头,“属下这就去。”
褚桓抬手捏了捏眉心,原以死寂的心忽然间有了一丝起伏,还有一点不敢去奢望的期盼。
钟管家端着红木所致的木盘走进书房,上面放着叠着整齐的朝服与孝服,“二爷,该去宫里为太后守孝了。”
“嗯。”
褚桓站起身走到雕花窗前,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闻叔接过来了吗?”
钟管家伺候他更衣,闻言,恭声道:“接回来了,已经安置在宁安居了。”
寅时初,皇子们都要去宫里为太后守孝,府中的一些下人已经开始忙碌了。
经过一晚,一大早院中的雪便已清扫干净。
幼容一大早便叫了十名都卫军与她上街,寻了好些个店铺才买到了梅花树。
十名都卫军将梅花树运回来,种在了被挖走的深坑里。
沈默是已时醒来的,幼容为她穿戴好衣裳,为她洗漱好后,这才说了院子的事,“公主,梅花树已经种好了。”
沈默打开房门走出去,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院落的几棵梅花树,“去多摘些梅花,拿到膳房,让他们多做些梅花酥,本宫要当着淮王的面吃!”
重生以来,她不受控制的生了两回怒气。
第一次是因宗禄。
第二次,便是淮王。
这口恶气不出,她憋得慌!
今日的天儿瞧着挺好,乍亮的光线倾洒在整个东篱阁,将梅花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错综复杂的树叉在地上摇曳着。
沈默走过去踩在梅花树的影子上,伸手摘下一朵梅花捧在手中,“幼容,本宫的嫁妆都在哪儿放着?”
幼容走来,“回公主,都在隔壁的屋里放着呢。”
有百日的时间,她可以慢慢想法子离开北凉,眼下,她需要利用这次机会寻找谢章与谢勋。
她想知道他们二人是否活着,若是活着,如今又过的如何。
沈默低头看着掌心中的梅花瓣,“幼容,陪本宫出府一趟。”
“啊?”
幼容眉尖紧皱着,有些不大情愿,“公主,您现在可是明妃娘娘,岂能随意在街上行走?”
“那你在东篱阁待着吧。”
沈默扔掉梅花瓣,转身朝着大庭走去,幼容赶忙紧跟上去,“不行,奴婢要陪着公主。”
马车从淮王府驶出,钟管家吩咐一旁的侍卫,“派些人暗中跟着明妃娘娘,可别让她在路上出了事。”
侍卫拱手道:“是。”
钟管家忧心的望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左手握拳,在右手的掌心不停的敲打着,脸上一片愁容。
昨晚的事他都听杭弈说了,这位明妃属实是位不好惹的主儿。
而明妃娘娘身份特殊,现下又住在淮王府,那三位皇子可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淮王府呢,若是在这百日间出了岔子,届时,陛下定会怪罪二爷。
钟管家越想越不放心,又吩咐站在另一侧的侍卫,“你再去派些侍卫,暗中跟着明妃娘娘,不论发生何事都要先保护娘娘的安全。”
侍卫领命,挎着腰间的长剑离开。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内燃着炭炉,暖意怏然,沈默慵懒的枕在引枕上,指尖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