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林斘之途经此地,谢勋定会冻死在她的坟边。
沈默敛起心绪,“宫里虽然有宣德贵妃暂且为你阻挡着陆鸢插手巡监司,但却不是长久之计,且——”
她看着宗禄,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林斘之不能全信,当年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心思缜密,擅控全局,最是趋避利害,我怕到时宣德贵妃若是拦不住了,陆鸢发现你与林斘之的关系,他会为了撇清自己,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
宗禄享受着来自她的关心,淡淡一笑,“在巡监司这么多年,我也有我的势力,况且,这十五年我也为他做了不少事,桩桩件件细数下来,也够还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宣德贵妃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与他脱不了干系。
而林家能成为第二个沈家,亦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与林斘之之间,既是父子,也是盟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默收回手,黛眉轻蹙,“现在看来,我必须得尽快摆脱掉明妃的身份,与你一道回到西凉,一起除掉陆家。”
宗禄眉眼里盛满了笑意,他抱住沈默,将头埋在她的小腹前,低沉的嗓音也难得多了几分喜悦,“春猎过后,我带大人离开。”
沈默身躯僵住,只觉得有些怪异。
谢勋毕竟不是十一岁的孩子,他以这种姿势埋首在她的小腹前,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又不敢动弹。
“谢勋,你起来,我要睡了。”
沈默找了个借口,推了推宗禄。
“好。”
宗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面具带在脸上,低声笑道:“我就在外面,大人若是有吩咐,尽管喊我便是。”
沈默发现宗禄似乎又变了些,身上那股阴沉沉的气息消失了。
她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折腾到现在,寅时都快过了。
因肩上有伤,沈默并未让幼容贴身伺候,她沐浴完后,便躺在榻上,在混乱复杂的思绪中渐渐沉睡过去。
沈默是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被叫醒的。
眼睛只睁了一条缝,瞧了眼帷幔外不大透亮的光线,估摸着也是刚过卯时。
幼容又摇了摇她的手臂,低声道:“公主,闻统领让奴婢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闻终?
沈默这才坐起身,“是何物?”
幼容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她,“闻统领在经过景明宫时,偷偷塞给奴婢的。”
沈默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沁入鼻尖。
心下微动,问道:“宗掌印呢?”
幼容道:“宗掌印与司卫军一道去了景王府,将公主的东西都搬进景明宫。”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幼容拉上帷幔退了出去。
是谢章命闻终送来的,还是谢勋?
沈默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这一觉只睡了一个时辰,她这会还头晕目眩的,于是将小瓷瓶丢在枕边,倒头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肩膀凉飕飕的,还伴有酥酥麻麻的异样。
以为是幼容又来吵她,沈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往日里清冷的嗓音软糯糯的,“起开,别打扰本宫睡觉。”
她刚翻了个身,又被一股力道翻转过来。
带着茧的指腹在她肩上轻柔的打着旋,肩上的伤也传来丝丝凉意,舒服了不少。
帷幔里除了淡淡的药香味,还有清冽浅淡的梅花香。
——梅花香?!
沈默的睡意骤然间去了大半!
她睁开眼便看见坐在榻边的褚桓,似乎是刚下早朝,身上还穿着那身朝服,身上还带着晨曦的凉气,清俊的眉眼疏朗淡淡漠,与昨晚的谢章截然不同。
“你疯了!这是后宫,你怎敢贸然闯进来?!”
沈默怔怔的看着他,犹是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大胆。
褚桓看着她手肘支在榻上,上半身微微起来。
晨曦的微光穿透雕花窗,照射在帷幔上,在里面镀了一层淡淡的细光,细碎的光铺散在她倾斜散开的乌发上,如晨曦的光线照射在长林中。
褚桓倾身逼近,白皙如玉的手掌箍住她的脖颈。
沈默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了,她抬手推拒在褚桓坚实的胸膛前,却撼动不得他半分。
“谢章,你先放开我。”
沈默有些慌神,这样的距离让她有些怕,也有些忌惮。
楚桓看着她眸底隐约藏匿的恐慌,忽然有一种想咬死她的冲动。
虽不知昨晚她与谢勋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可他听得到!
他在暗中一路跟着他们,直到在宫门外才停下。
褚桓深黑的眸裹挟了暗沉沉的寒意,韩斐压在她身上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折磨了一夜。
沈默见他始终不动,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