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杳不知方嬷话头长短,直接找了个石凳坐下。
说巧不巧,那儿临近株梅树。
她一袭红衣,端坐在红梅下,安安静静的眉眼倒有几分深沉之色。
方嬷给她请了安。
“早前不知公主回来,请恕奴婢来迟之罪。”
傅嬷冷哼一声。她手下那么多人,如真心侍奉,随意一个宫婢就能派来打探,可是方嬷没有,请罪不过也是表面功夫。
谁信呢?
郁杳又不傻,也就没说话。
不过没关系,反正方嬷眼中郁杳就是哑巴。
方嬷含笑道:“如今天寒地冻的,公主身子虚弱,可不适合在外吹风,如果不忙的话,请公主尽早把早上那些书看掉,奴婢好教您别的。”
傅嬷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想要张口却被郁杳拉住。
方嬷手里有权有人,她不能给方嬷报复傅嬷的机会。
郁杳拿了纸笔,自己应付——
【楚承寂不让我看!】
傅嬷见状,瞬间腰杆子直了。
她就说即便不当夫妻,作为差点成为公主义舅舅的人,他怎会放任公主自流?
“大司马不让?”方嬷诧异。
郁杳动作慢悠悠的,磨刀似的——
【你的书不好,会脏眼睛。】
【楚承寂说想看的话,他会亲自给我画。】
亲自画?
画什么?!
密戏图?!!
傅嬷和方嬷大为吃惊。
方嬷先回神,“这样也好……老奴记得公主会跳舞对吧!”
云妃一舞动南北,时常在宫殿跳凄美舞思乡,耳濡目染郁杳是会一点的。
“琴棋书画都非一日之功,学成很慢。公主既有舞蹈功底,那老奴出去找个舞娘,给公主引导一二。”怕郁杳不同意,方嬷故技重施补充了句:“想来大司马是爱看的。”
楚承寂爱看?
那也行吧!郁杳勉强点了头。
方嬷得逞的一笑,“那老奴这就去准备。”
说找舞女都是借口,其实艳觉天下的妙娘,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方嬷只是按南帝吩咐,把一切过明面合理化。
她绝对不会说的是——妙娘原是个妓。
*
方嬷走后,傅嬷把郁杳扶起来,目露担忧。
“公主,您的腿脚,已不适合跳舞。”锁链困束留的隐疾,长时间走路都疼,更遑论跳舞高强度的锻炼。
郁杳摸摸手腕的丝带——
【阿嬷,我喜欢跳舞的。】
她的一生黯淡,唯起舞时自带光芒。
可上辈子玉临城坠落。
那双匀称纤细的腿,再受重伤。
骨□□合的时候那么疼,她哭喊的几乎断气,可醒过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能跳舞吗?”
楚承寂没说话,但她却明白不能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沉重的让人无法接受。
不能脚尖踮起的日子,她变的愈发沉默,除了楚承寂逗她的时候鲜活些,其余时间总如行尸走肉。
如今重来一次,她怎么能放弃?
【如果舞娘不好,我就换一个。】
【跳的脚疼,我也会按时休息的。】
【阿嬷……你就让我学吧!】
傅嬷被她牵着手摇,如何能不同意?
整个下午郁杳都能沉浸在能学舞蹈的喜悦当中。
一般来说男女成亲,为显对两姓联姻的重视,头三天丈夫都会赶回来和妻子就寝。但是晚饭后沐了浴,居安泰忽然派人来禀告。
“公主且先睡吧!今晚不必再等。”
“大司马病了,怕过病气给您,就不来了。”
郁杳闻言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楚承寂上午才说要病,就真病了?
比起郁杳,傅嬷更多了层考虑。
才刚成亲楚承寂就病了,这对郁杳十分不利。
傅嬷正色道:“怎么会病?”
“大司马身体入冬一贯不好,大夫说大概是昨日新婚礼仪繁琐,过于劳累又受了风寒所致。”
郁杳想起昨晚楚承寂回来,袒胸露乳的。
她当时就觉得单薄不规矩,不冻他冻谁?郁杳又气又担心,骨子里泛起一股股恐慌,着实是前世他昏迷一月把郁杳给吓出的毛病。
郁杳抿唇拿起外衣,提了个灯笼就往外走。
晚上苍青阁比较寂静,加上院落错落有致的青松,夜色中显得树影婆娑,傅嬷这么大年纪都觉的瘆得慌,可风吹起郁杳的长发。
她的背影勇敢且急切,很快到了楼下。
居安泰正端着药要上楼。
瞧见她们问:“你们怎么来了?”
诧异结束居安泰又不赞同,“大晚上的,路这么黑天这么冷,何必又让公主遭一回罪?”对居安泰来说,楚承寂常病,根本不足为怪。
傅嬷叹气道:“劝不住,公主非要来。”
别看郁杳乖巧,其实性子可倔了,拿定的主意谁都难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