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感受到郁杳的骨骼,毫无意外的有些消瘦。
郁杳身体不好。
他养了郁杳好久,才终于有些圆润。
如今一场逃奔, 又回到初遇时,看到离了自己狼狈、瘦削、脏乱、又时刻被危险因素环绕的郁杳, 他如何能不生气?
只是训完发现, 郁杳愣了……
瞪大的眼睛, 呆呆的看他, 合不拢的嘴巴, 满是惊讶。
下意识紧绷的肩膀, 一看便是被吓到了。
楚承寂抿唇。
松开郁杳, 转身就出去。
这许多日的担心,恨不得早点把人见到, 可真把人见到了,又能拿她怎么办?
长街之上人影攒动, 好奇的目光瞥向被官兵守卫的马车。
楚承寂握了拳,掀开车帘, 落日余晖洒在他脸上, 苍白顿时无所隐匿, 男人抿着唇,恨不得离去。
可素来依赖他的郁杳没有动静。
多日未见, 终是想念, 他到底忍不住回了头。
只见车厢里,郁杳注视着他的背,睫羽颤了颤, 泪便流了下来。沿途一路奔波, 劳累她没有哭泣。和萧南笙他们风餐露宿, 吃住简陋还要担惊受怕,她也没有哭泣。
可好不容易见了楚承寂,他发火离去,郁杳却忍不住落了泪。
“哭什么?”
楚承寂皱眉,“你任性出走,将自己至于危险之地,难道还不值我说你两句?”比起骂属下的冷言讽刺,他对郁杳已然很客气。
郁杳没说话,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糊在她素面朝天……甚至带着旅途风沙的脸上,着实称不上好看。
楚承寂叹了口气,终究狠不下心去。
回过来给她擦泪,心脏疼的要命,郁杳于他,怕是比毒素更加要命。
他低凝着不听话的公主,“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方才声音大了。”
郁杳摇头,仍旧不说话,却是朝已经软和下来的楚承寂伸出手,这是朝他索要抱抱。
楚承寂眼睛一动,喉咙便涩了。
伸手小心翼翼把多日不见的郁杳抱过来,几乎是落在腿上那刻,郁杳便自发的偎到他肩上,带着温度的泪花,浸透衣衫,烫到人心里。
楚承寂愤怒又心疼,没同情绪的郁杳再说话。
一边手在她后背轻轻安抚,一边朝外面赶车的裴望扣了一下车窗,“走,回谢家庄。”
按道理南军北上之际,楚承寂是该住军营的。
但谁叫郁杳忽然不告而来,萧南憬一封信送到楚承寂这儿……担心郁杳的楚承寂若非怕出城找兴师动众引人注意,怕是早就出城了。最后忍了又忍,也只是守在城内,谢纾元的家中。
正好谢老也可替他诊治。
不过他们就此去谢家的话……
楚承寂交代了句:“留下两人,给萧南笙带话。”
省的那傻货不知郁杳去向,再在玉临城中撒泼无赖。
窄小陈旧的马车哒哒而去,仍旧能听到郁杳微弱的哭泣,她依恋的搂着楚承寂的脖子,伤心极的样子。
楚承寂擦了好久,泪都不见停。
只得耐着心软了声音,“哭多了眼睛难受,哪里不高兴你要说出来。”凶她这件事楚承寂已经道歉了,着实不明白郁杳哭泣为的什么。
从见到到现在,郁杳一句话都没说。
唯独还愿意亲近他,让楚承寂有了些安慰。
“别哭了,嗯?”楚承寂轻轻的拍她背。
郁杳抽搭了下鼻子,把泪抹到他身上,“我、我知道我有错,跑出来任性……可我母妃来了,杳杳想她,想救她……”
那是生她养她,愿意以命护的她母亲。
郁杳喜欢楚承寂,远道而来嫁他心甘情愿。
但是重生而来和母妃相聚几天,分开她也很思念。
这两个人,都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许任何人,再夺走他们生命。
这便是哪怕明知不可为,郁杳却执意为的勇气。
“来的路上很危险,杳杳也害怕的……”
“你可以骂我,但是……你不要作势要离开……”
感觉到他不要她,她真的很惶恐害怕。郁杳说着,把楚承寂抱的更紧。
这话听的楚承寂心似乎被泡胀,整个人酸酸的,再看郁杳瘦削的脸颊,便少了些生气,多了些疼惜,“知道了,没有要离开。”
除非生死,他也不愿离开。
他说没有要离开,郁杳就慢慢平静了。
哭了这么久,情绪早发泄了,恢复了理智的郁杳,看到楚承寂的眼神,在他怀里小声确定,“你担心我,不是故意凶我的对不对?”
楚承寂说:“对!”
若非担心,他哪里舍得。
早在确定了心意那刻,他便极致珍惜和郁杳相处的每刻。
别人能赋予妻子的一辈子,他做不到,所以明白她的珍贵,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