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倒了鱼桶里的水进来,不由问:“我姐夫这段日子不着家?这么忙的?”他是男人,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对劲,他家他大舅最忙,也没有忙的不着家的时候。更何况胡大庆一个绸缎铺的少东家,他又不是天南地北的进货,顶多就是去县里和州府。
“他在铺子里整货看货,晚了就睡铺子里,隔三差五也会回去一趟。”杨絮听出他话里的怀疑,没怎么当回事,“席哥儿天天在铺子里跑,他说他爹日日在铺子和绣房打转。”
“往年也这么忙?”程石越听越怀疑。
“对,往年也如此,每到换季的时候他都格外忙。”杨絮肯定。
“难怪他的生意能一年比一年红火。”程石不再问,看向杨柳说:“改日咱们也去一趟,你我再做两身新衣裳,过年的时候穿。”
“好。”
有客人来了也不再聊。
薄雾散去,暖融融的日头驱散冬日的寒冷,镇上的人走出家门,街上这才正是热闹的时候,但千客铺子里的东西已经卖空了。
“这就回去了?”凤娘子听到落锁声走出来。
“嗯,今天遇到了个大客户,他买的多我们也就卖的快。”马车已经过来了,杨柳拎着两个竹筐过去,扭头道别:“你还忙着,我们先走了。”
目送马车挤进人群,凤娘子抱臂看向走出门的男人,“帮你问了,人家不打算买铺子。”
“生意这么好不扩张铺面?”卖炸果子的男人皱起来眉,他本来打算的是高价卖给程石,两家铺面连在一起,打通墙就是个不小的铺面,程家的生意在这条街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该不扩铺面的。
凤娘子没接话,转身又进了铺子,她能帮他问一嘴已经是看在多年相邻的情面上了。
马车走到巷子口,杨柳把剩下的几个鸭蛋鸡蛋装草兜里给她姐,其他的都卖空了。等接过棉袄她直接抱在怀里,跟程石并排坐在车辕上。
“你之前怀疑我姐夫不着家是在外另有家?”出了镇,路上人少了杨柳才问。
程石皱了下眉,“应该是我多想了,他若是有异样,枕边人最清楚。”
“噢,也对。”杨柳也就不再问。
回去的路上碰到问路的,竟然是镇边的农户听到消息挑着鸡鸭要去杨家庄卖,为了多得那十文钱的跑腿费,程石想买下来让他省些力他还不肯卖,非得挑着担跟在马车后面回村,说是要认个路。
进了村,杨柳在村头下车,让程石先回去。
“这是我姐给你跟我爹做的新棉袄棉裤,她给你们做了新衣,我就包过年的肉,家里不用杀猪了。”杨柳把两身衣裳交给她娘,说了明天要杀猪的事,“明晚到我家去吃杀猪菜。”
“你姐还在给你帮忙卖菜?我前些天去镇上了一趟,看见席哥儿在布庄里跑。”
“嗯,她说这段日子我姐夫忙,等他得闲了,他们一家四口回来吃饭。”杨柳不提旁的,免得她娘跟着操心。
杨母听到她这么说也放心了,只还是嘀咕了几嘴大丫头心大不照顾娃,又问杨柳一共买了几头猪。
“十头,明天从镇上回来就称猪,屠夫下午有空。”杨柳说完去窝棚里看她爹跟她哥编筐,随口聊了几句,日头晒在身上有些热,她回去换衣裳。
天气好,熏房里的肉大半搬了出来放晒场上晒,村里的猫猫狗狗眼冒精光守在一边,晒场边的稻草垛和麦秆堆上睡的不是猫就是狗,吃不到肉也要闻着肉香睡。
一路跟来的男人卖了鸡鸭,喝了碗水坐着歇歇,揣着银子挑上空担准备出村。
杨柳换了衣裳拎上椅子去晒场守肉,出门看见雷婶子,随口一问:“刚刚那人问你什么?”
“他问外村的人想来拔鸡毛鸭毛鸟毛行不行,咱家要不要。我说不行,只要本村的。”
“咱们村的人现在可吃香,我娘家嫂子可眼馋坏了。”拔鸡毛的妇人语带得意,柳丫头帮衬村里的人,这些赚钱的活儿只要本村的人,村里的人走出去可有面子了,“就连村里的小伙讨媳妇都比往年容易,嫁进来只要肯干就不怕挣不了钱。”
“婶子你今年挣了多少?”杨柳好奇。
“快一两了,你家割稻子的时候我去了两天,后来山上砍树我也去了,摘花生我也来了,给鸡鸭拔毛我更是日日不落。”妇人可高兴坏了,越说脸上的笑越大,她快四十了,就今年在家挺直了腰板,说话也管用不少。
“那是挺不少,上山砍树我没去,到现在只赚了一百来文。”另有妇人说,她年轻的时候滑了四个孩子,生孩子坐月子又没养好,年纪大了腰就不行,只能干些闲活儿。她把手里的鸭子在水里涮了涮,拿到眼边凑近了仔细看,没有细毛了才给扔到筐里,说等忙完了要去镇上称两斤红糖回来天天喝,坐月子没喝到嘴的老了要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