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糖水”凝固后就是一团软胶,牢牢黏在何蛮的舌头和牙齿上。沈途下刀极准,刀尖几乎是贴着何蛮的舌面把这些软胶刮下来。
毛茸茸的凶兽在沈途怀里大张着嘴,身上缠满了绷带,只剩一颗头露在绷带外面,还被沈途掰开了下颚,拿着一把刀往嘴里戳。
沈途边刮着这些软胶边阴阳怪气地道:“不愧是你这蠢货,猫没吃着,还崩了这一嘴的牙。”
何蛮皱着一张脸,嘟嘟囔囔的,没说清楚一个字,但沈途就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师伯……”沈途持刀的手一顿,在何蛮仰头看他前,恢复了一贯欠揍的表情,“你师伯能出什么事?你师伯身后有谢衍、还有季寒,有这俩人在,谁能动你师伯?”
沈途一刀戳进何蛮的喉咙,继续刮里面的软胶。
何蛮被戳得差点呛出眼泪,继续嘟嘟囔囔,只是声音小了很多。
“我在费心费力给你刮这东西,你还骂我?”沈途揪着何蛮的耳朵,骂道,“小没良心!整日里吃这么多,只知道长肉不长脑子!”
何蛮合起耳朵,不听他的念叨。
夜凉风寒,何蛮趴下身子挡风,让沈途睡在了她毛茸茸的腹部。
沈途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又差点目睹何蛮惨死,好不容易赶走岁离,又给何蛮清理了一晚上的口腔。
他累得不行,躺在何蛮肚子上睡得四仰八叉。
何蛮趴在水榭中仅有的一块完好的木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驱赶周围的飞虫。
沈途换了个姿势,脸埋在她腹部的毛发间,睡着之后,这张脸也不似平日那般可恶了……还有点像他师尊。
谢衍在何蛮心中就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她看到长得好看的人,都会觉得像她师尊。只是这话不能当着沈途的面说,不然他非得上蹿下跳一阵,非逼何蛮改口不可。
何蛮用尾巴赶走了几只盘旋在沈途头上的飞虫,沈途在睡梦中也没有知觉,鸦羽般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浓影。
那块红斑在沈途的额角,颜色黯淡了一点。
何蛮知道,这不是一块斑,而是一滴血。
是铸造沈途的那个人留下的一滴血。
沈途说,铸造他的人是个女修,一生都谨言慎行,恪守道规,后来还成为了一门之主,因为品质高洁而被修士们交口称赞。
可就是这样一个堪称模范的修士,心中却翻腾着各种不能宣之于口的欲念。她无从宣泄,就铸出了饮恨这把魔剑。
白天的时候她还是众人眼中超凡脱俗的大家模范,晚上她就在山洞中,叮叮当当地捶打着自己的种种怨憎。
女修的品性愈发平和,名声也从仙门传到了民间。而在山洞中,饮恨剑也逐渐成型。
魔剑出炉的那一刻邪气四散,引来了正好在周围盘桓的修士,女修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亲自出手镇压魔剑。
但是饮恨剑就是她的心魔,任凭女修修为如何高深,她都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反倒暴露出魔剑和她的联系。
女修无可奈何之下,用饮恨剑自尽而死,死前彻底封印了饮恨,她的血落在剑上,也就成了沈途额头一块鲜亮的红斑。
沈途说,他生出灵识时,就是女修拔剑自尽的那一刻。他来到世上的第一眼,就是看到自己杀死了铸造他的人。
女修死去,剑反倒生了魔灵,沈途因为女修压抑心中的怨憎而生,有了灵识后他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嗜血,而且极度尖酸刻薄,除了何蛮,没有任何人或任何兽能跟他相处三天时间以上。
何蛮凝视着沈途额头上的红斑,这么多年来,这块斑好像小了一点,也许总有一天,这块斑会消失无影吧。
如果她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驱散又一拨想要飞过来的飞虫后,何蛮轻轻地将沈途移到一边,踏风飞过湖面,追着粼粼的波光而去。
“小没良心的,你又要去哪?”沈途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耳后,何蛮脑后一凉,连忙低头,寒光湛湛的魔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飞过去。
魔剑又化作了沈途,他立在半空,双手抱怀,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冷幽幽的眼睛看着何蛮。
何蛮心虚之下,自发的矮人一头,但她在谢衍身边久了,也学会了输人不输阵。沈途越是愤怒,她倒越是镇定,木着一张脸道:“去追岁离。”
“你——”沈途气极而笑,冷笑着道,“你去追猫妖,是嫌被打得不够狠,还想再去讨顿打么?”
“我已经知晓她的本体,下次对上,定不会犯这次一样的错。”何蛮道,沈途气得头上都要冒火了,她还是一派镇定。
“是吗?你自己不知道回头数数自己都栽了多少回了?若没有我在,你恐怕早被人剥皮抽筋做成饕餮煲了,还能在这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