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酸痛,又羞又恼,醒来时谢衍又不在身边,刚想发作,就见谢衍从外面跑进来,还提着一尾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鲜鱼。
季寒的眼皮沉沉往下坠着,在谢衍靠近的时候,只扒拉着他的脑袋说了一句,“吵……”
谢衍的回答季寒也没听见,他眼皮一合,又沉沉睡了过去。后半夜睡得很是安稳,再也没有听到过雨声。
再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季寒走到船舱外,小船停在一片芦苇荡中,四周寂静无人,只有一只只的萤火虫正从芦苇丛中飞出来。
一只炉子正在咕噜噜地炖着鱼汤,热气冒出来,化作一条袅袅往上的白烟。谢衍拿着一把扇火的蒲扇,背对着季寒,坐看漫天云霞。
季寒刚走到他身边,谢衍就十分主动地拉上他的手,道:“以后,就这样吧。”
季寒冷冷地“嗯”了一声,却禁不住地尾音上扬,手指用力地跟谢衍回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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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东西,只有相逢无别离”出自宋代词人吕本中的《采桑子》
第90章 他乡之处,得遇故人
楚朝境内望月郡云虎县烟波湖
如山般巨大的青色莲花一点点盛开,青玉般的花瓣上流淌着一道道灵光,天地间都浮动着醉人的莲香。
山林间奔逃的野兽也在莲香中停顿下来,陶醉在馥郁的香气中,身体却一寸寸地化为青玉。
不止是这些活动的兽类,连周边的山林,都在迅速被即将诞生的至尊妖邪影响。
它们被幽冥莲抽干了精气,转眼之间,方圆百里之内都只余一座座精致冰冷的“玉像”。
夜幕之下,这一片美丽却又惊悚的场景还在不断蔓延,马上就要到达前方的万家灯火——
雷光乍现,轰隆一声,将整片大地都震得打了个哆嗦。
妖邪降世,引来了天罚。
无数的雷电如纠缠的银蛇往下,落下来的雷电形成一片银色的瀑布流,将一片山头都夷为平地。
而处在雷电中心的青色莲花青光更盛,挑衅一般露出万丈华光——
月明和天清早已经退到了百里开外,他们不发一言,两双相同的碧色眼瞳中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幽冥莲最后一片花瓣也即将舒展之际,一道十丈长的刀影却忽然暴起,带着滔天血光,对着这片莲瓣劈斩而下!
莲瓣被斩为两截,断口处流出汹涌的血水。血水碰到那道灼热的刀影,又蒸腾成漫天的血雾。
一个黑衣白发的身影缓缓落到一片莲瓣上,手持一把漆黑的魔刀,狂风由下往上的吹拂着,吹动他黑色的袍袖与银白的长发。
那些恐怖丑恶的恶咒也从季寒脸上消失不见,他的脸上出现神性和邪□□替的光辉,一双金色的瞳孔冷冷地俯视众生,如同太古降生的魔神。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挥动了一下长刀,如山如海的刀势便压垮了所有被化成玉石的山林。
他站在一片莲瓣上,幽冥莲便无法撼动他一步,庞大的莲身也一缩再缩。
月明及时拽住想要上前的天清,断然喝道:“退!”
从那一刀中,她便知道他们再无战胜季寒的可能。
天清望向他姐姐,重重地喘息着,眼底是浓浓的不甘。月明眼中的怨恨也深得快要滴出水来,拽着天清的指甲快要掐进他的肉里。
他们为了杀死季寒付出了多少?海渊深处又冷又陡,取来幽冥莲的过程九死一生,可还是让他们亲眼看着季寒从中逃脱!
亲友被屠的仇恨,血洗故城的绝望,只要季寒活着,他们就只能永远活着仇恨的阴影之下。
月明天清离开的时候,听到了赵临秀的笑声。
他乐得恨不得在树梢上打滚,疯疯癫癫地道:“地狱相!地狱相啊!这才是完整的六欲浮屠刀!”
这才是让明刀堂引来仙门嫉恨,自毁之后又由上一任堂主冯春来以性命修复的世间第一魔刀嗬!
月明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带着天清迅速远离了这片地域。
在莲瓣上,季寒刀尖一挑,挑住了下落的小鱼。
小鱼的衣领挂在季寒的刀尖上,离季寒只有一截刀身的距离,他眼中的季寒再没有那些狰狞丑恶的恶咒,只是脸色冷冷,眸光也冷,在那双冷得令人浑身发寒的金瞳中,小鱼看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季……”小鱼刚想伸手,季寒的身形就随之一动,避开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花茎,幽冥莲的重重莲瓣剧烈颤抖着,断口处的血流还在哗哗流淌,血水汇成长河,河面上出现重重的幻影。
这些幻影都是他们最恐怖的记忆,小鱼的、也有季寒的。
幽冥莲吸取着他们的恐惧,企图再一次让他们迷失在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