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蹊腿伤还没好, 也不能拖太远, 最后勉强抬到台阶上, 便上不去了。怕容缨冻死,便出了密室去拿被子,路上偶遇两个侍从,那两人十分热情的同成蹊打招呼,并帮他拿被子,笑吟吟两眼放光,最后一溜烟进了书房。
而书房内,密室大开。
成蹊:“……”
正在他想着自己一个伤患怎么才能够把这两个健全的侍从打晕的时候,却见两个侍从一脸淡定的将被子放下,并指着密室中的容缨问道:“仙君,需要将他抬出来吗?”
成蹊:“……要的。”
于是两个侍从提袖子,将容缨从密室中拖了出来,期间还不忘将绳子又紧了紧,捆的更加严实了。
要不是成蹊记得自己原设定,此间小世界人人真善美,他几乎以为自己进了绑匪窝了。
那两个小侍从生得一模一样,还都是少年模样,抬眼看着人时,眼睛亮亮的,不似其他人那般无神。
大概是气力不够的缘故,两人抬容缨时便半拖半抱的,成蹊看着被他药麻的大佬让人半拖着胳膊,脑袋垂着,不住乱磕,磕在墙角和楼梯上,咚一声响,瞧着便让人觉得头疼。
成蹊:“……要不,还是我来吧?”
“那怎么能行?仙君您且歇着,一切交给我们就好。”拉胳膊的两位少年侍从冲着成蹊微笑,笑容甜美,还有一丝狡黠,不知为何,这让成蹊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按理说……小世界里的侍从和居民,都是只是一个设定的假人,不该有如此生动的表情才是。
成蹊盯着两个侍从良久,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居然觉得他们有点像李景。
将脑子里面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成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密室,他并没有动其中的那具身体,而是直接将密室重新封闭。
至于容缨,他让两个小侍从找了几个麻绳,将人绑在了椅子上,那两个小侍从干活麻利,不仅附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捆绑,还顺带堵住了容缨的嘴,并且蒙住了他的眼睛。
小侍从拍拍衣上灰尘,“仙君觉得如何?”
成蹊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成蹊在城主府中又逛了逛,不过几经折腾,城主府确实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唯余庭院之中那棵大松树,郁郁葱葱,上面的挂牌被风吹得啪啦作响。
他在树下看了一会儿,寻了个梯子艰难的爬上去。每一个木牌便是一个愿望,这棵树生长了许许多多年,树梢上的牌子便有千千万万片。
积雪簌簌,成蹊攀上一片枝头,在无数的祝愿声中,看见了一个朴素的木牌,以白绸系住,挂在松枝细梢上,夜风一吹,便在树梢上无声地旋转。
不同于那千千万万片平静的祝愿,这块牌子是空白的,像是用刀剑削去了极厚的一层。成蹊心里忽然就很平静,木牌上无字,他在看见这方木牌的第一眼,便知晓上面曾经写了什么。
“恩断义绝,两不相见。”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却不像现在这样荒凉,红衣的青年站在他面前,手执刀剑,目光狠戾,像是被逼至角落的野兽,压着怒意问他,“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当初为何不直接让我冻死在雪里!”
“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戏弄别人很有趣吗?”
“兄长……哥……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一个人?”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大抵是风雪太冷,成蹊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他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被冻住了,灯火阑珊,他最终一言不发,看着面前人以断剑为誓,转身离去,赤红的衣袍翻卷,如一簇寒夜中将熄的暗火。
成蹊忽然觉得头晕,他伸手去拉,然而掌心空空荡荡,最终只碰到簌簌风雪,指尖冰凉,他握住了那片格外薄的木牌。
耳边咔嚓一连串脆响,松枝断裂,成蹊蜷缩着从树梢上坠落,雪尘漫天,迷了眼。
“大概又得断条腿。”成蹊恍恍惚惚的想,“希望不要后脑勺着地,本来我就够迷糊了。”
积雪簌簌落下,成蹊后腰一紧,随后便被一个沉稳的臂膀给托住了。断折的松枝和不少许愿木牌被他带下来,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成蹊惊恐的睁眼,就看见常在庭院中站岗的高大侍卫顶着凶神恶煞的面具,冲着他闷声道:“仙君,你没事吧?”
成蹊:“………没事。”
他挂在对方臂弯里,挣扎了两下,没能起来。不远处,几个侍从匆匆忙忙赶过来,“仙君?仙君你腿脚不好,怎么可以爬树呢?有什么事要做可以找我们呀!”
成蹊默默抬手将抱住自己侍卫脸上的面具掀开,果不其然,那是张平平无奇的木头脸,和城主府乃至大街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