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之下第一位,就是竺年这个太子的位置,也是面朝众臣。剩下的众臣则是对面而坐。
在这宫中,太子的地位体现在方方面面。
没了外人,竺瀚显然也放松了很多,看底下腻腻歪歪的小两口,就随便从手边抓了一本奏折丢他们:“不是说要做饭?”
竺年一听到做饭,人猛地就坐直了,站起来就走:“我去做饭。老爹你要吃什么?”
尉迟兰把随手接在手里的奏折放回到御案上,拉着竺年就要跟着一起出去,被竺瀚一口叫住。
“穗穗你看着做就好。蛮蛮……芳儿你留下干活!”两个小崽子,成天想着溜号。
两个在边上当值的大学士,已经对这一家子免疫了。
皇帝、太子、太子妃该怎么样,又没人规定,只要人家正经场合不掉链子就行。
“哎嘿!”竺年立刻把自家先生押在了御书房里,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
尉迟兰就只能在竺年的位置上坐下。
小张公公立刻给他从御案上搬来一堆的奏折。
“父皇……”活都给他干了,那他这个当皇帝的干嘛?
竺瀚表示:“你在这方面比穗穗差多了,还需要多多历练。朕是给你个锻炼的机会。”
尉迟兰琢磨着反正他们在京城也待不了太久,再说他批阅奏折也不是终稿,最终得竺瀚御笔朱批,多干点活就多干点活了:“您不嫌我下手太狠就行。”
“朕肯定不嫌你这个。咱们家心软的就穗穗。”说完,翁婿俩都陷入沉思。
按说他们家也没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宋萱一直觉得竺年是跟着宋婉,才心软的。但宋婉也就是看上去软一点,实际上要是没一点杀伐果决的气魄,她哪能统治南王府,并且进行大刀阔斧的主持一系列新政?
剩下的家里人,孩子的爹娘、爷爷奶奶,就连孩子的妹妹,都是能下重手的人。
他也不是说竺年的手段柔和就不好。
手段柔和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要更好,各方面的反弹小,很多时候连反弹都没来得及弹的时候,就和风细雨把事情办了。
但是软手段通常费时费力……
“你今天下午别去兵部,咱们先商量一下穗穗关于教育系统的问题,争取明年开春就推出去。”
尉迟兰批阅奏折的笔停下,放到笔架上,回头看竺瀚:“明年开春可没两个月了,时间有点紧。先在各州府试行?”
州府的资源丰富。哪怕是奚地那样乱糟糟的小州,或者是像林州、迁州那样资源匮乏的,州府反倒资源更加集中。
按照竺年的教育系统的规划,最初步是建立小学。
教材有现成的,单纯教认字和算术,以及一些卫生习惯、人文地理之类的通识教育,老师的文化水平要求也不高。
学校只需要一间扎实的房子就成,好赖肯定能拾掇出来一两间。
一直沉默着的一名大学士拱手说道:“可以让各地官府自己申请上报是否建校。”
各地因为自然禀赋、人文历史不同,发展程度千差万别。
有些地方虽然鱼米之乡,譬如丹州,但因为水患严重,导致一直很贫穷,人口也少。
有些地方虽然穷山恶水,但是本地商人多,从别处赚来钱之后,回乡修桥铺路,反倒很富庶。
再说有的地方一个大村就是两三万人,有的小州也不过就这么多人。
有些地方看重教育,有些地方则只要吃饱饭就好,还没想到这么远,比起建学校,建福寿堂和育婴堂的需求更迫切一些。
这种种细节,最终还得地方官来具体执行。朝廷只能给一个大概的方向。
像这次建校的事情,朝廷、当地官府会给一定补助,但只针对最优秀的少数学生,教育和学杂费都不是免费的。竺年也压根没想着一下就搞义务教育。
御书房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竺年在御膳房里也在被自家奶奶……考校功课。
竺年一边把鱼改了花刀腌制,一边对宋萱解释:“奶奶在海外治国,一定比我更清楚‘族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了最后都变成了,非我族类,其人可诛。但,靠什么区分‘我族’还是‘他族’?梁,幅员辽阔。孙儿在白岩城,见到的长相不同的人,说着咱们的官话,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用和我们一样的器具。在安昌,有不少姑娘看咱们的话本。海外新京,长相不同的人更多,但他们都是我们梁人。”
宋萱对族类的认知更简单粗暴:“为我所用,就是我族。反之,则不是。”
竺年接过帮厨递过来的配菜,竟然看到一个菠萝,就开始切起来:“奶奶,我们要完成民族构建。教育是最快也是最持久的方式,只需要两代人,‘梁’就会烙在读书人的脑子里。受教育的人越多,读书人就越多。‘梁’会靠着这些读书人传承千秋万代,并不是靠皇帝,更不是靠那些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