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竺瀚其实更能设身处地去想姜卓的反应,他干脆披衣起来,叫了耳房里的亲卫,吩咐,“派人去陈王府看看,陈王一家还在不在。”
不是第一天做皇帝,也不是第一次领兵打仗,天下大局如何,心里面都有底。
姜卓的胜算不好说有没有,还是有多大,毕竟他们并不清楚姜卓的底牌。
当然,姜卓也不清楚南王府的底牌。
但就摆在明面上的实力来看,姜卓的胜算很小,不说灭掉南王府,就是和以前大月时期一样,和南王府划江而治,显然也不可能。
姜卓又是一个重亲情的人。
“如果我是姜卓,那应该会集结兵力,退回姜国旧地。”
“问题是往哪儿退呢?他在北地这里投入那么多,京城里还有那么多权贵,说扔就都扔下了?”姜卓对于北地的经营,比他二姨夫上心多了。但凡宋恒有姜卓一半的努力,说不定现在大月还在。
“他的主要兵力在京畿,最近的自然是走汾州。但是宋觉拦着,显然此路不通。走黑荥关最顺,北境尉迟现在显然也没多少人能守关,只要沿途没有遭到太多伏击,退回去问题不大。要不就是走涉阳关,绕行远了点,阳海骑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姜卓会走黑荥关?”
“不,走涉阳关。”
“为什么?”
“你以为你对阳州的实际控制力有多少?杨家那些个老小子,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宋家的忠臣良将,死守着那井底看不见天,格局也就那样了。杨家子嗣再多,也成不了第二个北境尉迟。你瞧瞧咱们自己家,再瞧瞧宋觉一家,咱们正经姓宋……都反了,就他们还不知变通。他们原先是迫于形势,可不是真的被你打断了脊梁骨。”
竺年在被窝里动了动:“那他们也不会听姜卓的呀?”
“会的。姜卓手上有宋淮。”竺瀚说完,觉得自己语气太肯定,“也不一定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换了我在姜卓的位置,大概会这么考虑。”
“唔,那大差不差叭。”竺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和正经当权者考虑方式的不同。
年幼时,他是完全不理解,把教导他的先生气走了一个又一个。
最近倒是明白了一点,但真换了他异地处之,还是考虑不周全。
毕竟现实世界不是游戏。
哪怕他有【眼】,在一个空荡荡的御书房里,也看不到任何信息,倒是他家先生……眼见着壮实了。
远在姜国旧地的尉迟兰,这天是在一座城内休整,难得能好好沐浴一番,换了三桶水才把自己洗干净。
天气已经变得温暖,早晚只是略有一些寒凉,是他熟悉的春天的温度。
祁杨在外头提醒:“先生,衣服放在床上了。”
昏昏欲睡的尉迟兰就懒洋洋地起来换了衣服,叫祁杨带人进来把浴桶撤了。
临时驻扎的小城,临时找的房子,各方面都远不如自己家。
泡澡只能用浴桶,没有单独的浴室,只能在卧室里拉一面屏风。
也没有单独的书房。
祁杨看尉迟兰还不打算休息,就在书桌上多点了一盏琉璃灯,本以为他是要看书或者写点什么东西,没想到看他把洗澡时候摘下来的项链拿了过来,还有一个小箱子一起摆上。
项链上面缀着两颗动物的犬齿,中间是一根弯弯的鹰爪,中间是各种颜色的珍珠玛瑙之类的宝石。
除了宝石的颜色都莹润透亮品质不俗之外,实在看不出是一根配得上尉迟兰身份的项链,更别说值得让他亲自动手了。
私底下,尉迟兰对祁杨没有太多规矩,一样点着灯,就让他坐边上看书,自己从小箱子里拿出工具来,更换掉有些旧的项链绳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炫耀:“这两颗是两头狼王的牙齿,这根是金雕的爪子,这根绳子是鹿筋做的,外头绞的蛇皮,都是嬉年亲手猎了做的。”
祁杨低头看了看还没看进去一个字的书,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应该回房早点睡觉。他为什么要蹭一点亮光,就听尉迟兰炫耀他对象?他连个未婚妻都还没有呢!
尉迟兰的炫耀还没完:“这些珠子都是嬉年亲手打磨的。”
祁杨:这次回去,还是央养父给自己相看合适的对象吧。
尉迟兰又拉拉杂杂说了一些,直到把绳子换完,重新挂上脖子,旧的绳子也没扔掉,还是放在箱子里收起来:“好了,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吗?”
祁杨:“……”压根没看。
尉迟兰接着说道:“没有的话,来考考你功课吧。”
这时候竺年已经将睡未睡,尉迟先生考校功课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让他做了一夜考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