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接管的岗位也不多。整个沃州,上至知府衙门,下至码头工人,大都是竺年的拥趸。
宁死不服的,倒也没血流成河,而是被抓去修城墙了。
沃州城很好,但毕竟年代久远,每年需要修葺的地方有很多。
“城里的路也要修一修,下水道倒是排得差不多了。污水集中处理,到时候夏天应该会少点疫病。要不是得重新修城墙,许多房子修屋顶的都还没排上,有的他们的活好做。”沃州知府张大人穿着一件短袖交领贝壳钮的衣服,下面乍一看是普通的长袍款式,其实是一条宽大的裤裙,脚上踩着的竟然是一双皮质的凉鞋。
竺年看他步履轻盈,说起话来腰板笔直,完全没有早前的踟蹰不自信:“你现在就穿短袖不冷吗?”
“不冷。每天跑这么多地方,我还嫌热呢。”张知府说着,对竺年恭敬地拱手作揖,“学生为官这么多年,头一回……”
头一回的事情太多啦。
以前做官,说白了是做给上头看的。和底下百姓没多大关系。
治下风评好坏,只要考察的官员说好,那就是好。无非是多少银钱的问题。
现在做官,就不一样了。当他实打实给百姓做事,关注百姓的学业、前途、医疗、康养、住房,合理解决百姓的纠纷,到每一个村子去查探当地的困难。不搞什么敲锣打鼓的仪仗,他自己骑个小毛驴,带上一篮子针头线脑,充个行脚商人,就能把最真实的情况看个大概。
“……头一回知道什么叫父母官。”
为人父母,哪有不顾子女死活的?不都是盼着子女好的嘛。
竺年扶起他:“你做的,百姓都看得见。谁心里面都有一杆秤,明白着呢。”
官员做得好,百姓日子过得好,谁还会管张知府是月人,还是姜人,还是将来的什么人?
竺年时间紧张,又见了本地负责军事的将领,把各种布置都安排了遍,又沟通了信息。
前后三天,他临走突然注意到大码头边上有个地方瞧着像庙:“那是什么?”他记得桃花坞没那东西,来来往往的百姓还不少。
张知府脸色一僵,心里开始骂当时搞桃花坞的官吏,种什么桃花啊?桃树修剪之后长得低矮,怎么可能遮得住那么高的龙王庙?这不,被嬉王发现了,搞不好要拆!
几个随侍在旁的官员,和竺年接触得少,不知道他的忌讳,不清楚他们的知府大人怎么就不吱声,就代为回答:“是龙王庙。”
竺年明显皱了一下眉:“龙王庙不是在城里吗?”在他看来,日子过不下去,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才会兴盛,“怎么还多了个庙?”瞧着还不小,难不成其实百姓生活其实没有他看到的那么好?
也不对啊。
他每天晚上都悄咪咪摸出去观察,身边的银鱼给他的情况也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
他没时间纠结这个,就下令:“拆了!别搞这些个没用的。”
张知府猛地感受到四个字从天灵盖飞出来——为民请命!
“不!”
“啊?”
张知府挺直腰板:“反正就不能拆!”
竺年不开心:“沃州是有钱,但是最近经历这么几年,都有钱到把闲钱弄来建庙了?”有钱也只是相对而言。见识过上辈子物资过剩的时代,沃州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张知府倔强解释:“庙里头没搞那些神神叨叨的,有义诊,有学校,有庙会,都是和百姓生活相关的。不能拆!”
什么神神叨叨的都没有,只有嬉王一家的龙王像。
这怎么能是神神叨叨呢?
这不是百姓给嬉王一家立的生祠嘛,是寄托百姓们对嬉王一家的感激之情。
有人来催竺年:“小王爷,得起航了。”
竺年无奈,最后交代:“少搞那些!”
张知府……张知府倔强!
送走了竺年一行人,又得安排竺年送来的一部分军队,其中有一支峪州来的水军,也有一支正经两万人包含骑兵和神火手在内的陆军,极大的缓解了沃州的防守压力。
在一番交接安排之后,有人就换了私服,想去看龙王庙。
沃州府衙的一众官吏这下知道了竺年对庙宇的态度,还以为这些人是想着去毁庙,死活拦着不让他们去。
最后逼得人掏了个“财神”玉牌出来:“大家都一样的嘛。”
“就是,谁不是瞒着小王爷呢?”
“这是王爷小时候?”
“可爱吧?我特意找了一块上好的白玉。”
“当谁没白玉似的。喏,瞧瞧我这个,不比你那个威武?”
“胖娃娃拿个贝壳算什么,你瞧瞧我这个龙王斩孽龙!特意选了块带黑的玉,巧色雕成了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