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年轻军官掉下去就在岸边,被湍急的水流一冲,冒头的时候直接就已经是一丈开外。
竺年可以不把人到一回事,其他人可不行。
好一通忙碌,才把人给救起来。
年轻军官面无人色在岸边吐水的时候,竺年已经回到了小院。
几名长随来回交接班,刚换了班的这个不知道竺年为什么生气,小声问:“王爷?”
竺年在他见过的权贵中,绝对属于脾气好的,但不代表他就不会发脾气。
当然以前竺年发脾气,都是有由头的,这一回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三月让人送来的厢军,现在六月都过一半了。册子写的是一万五千人,到的只有一万二不到,剩下的三千人哪里去了?难不成运一趟人得死三千?最离谱的是,那些厢军皮包骨也就算了,个个不是十二不到,就是四十往上。这得多精挑细选才行?亏得他们真能凑出这一万多人,还真不容易啊!”竺年越说越气,“我要不是连夜盯着,他们敢扔下人就跑,信不信?靠这些人,我拿什么在十月竣工?怕是要不了十月,活干不了多少,人倒是死光了。我是要人挖河,不是挖乱葬岗!”
尉迟兰大概知道竺年会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看他进屋直接研磨写奏折……打小报告,就笑:“想说什么,我来写。一个晚上不睡,就吃了那一点点东西,先吃东西,还是先洗澡?”
竺年也不非得要自己写奏折,就扔下笔:“先洗澡,臭死了!让小石大夫去看看,那些厢军身上别带什么传染病!”
一名长随赶紧张罗着他洗澡吃饭,另一名去找小石大夫。
这时候也不管竺年说的是不是气话,照做就是了。再说传染病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跳蚤虱子这类“小动物”他们也是不欢迎的。
等竺年一通忙活完,尉迟兰也把奏折写完了,问:“小张公公在哪儿呢?”
御林军说道:“去学校教孩子了。”打从身边多了二牛之后,小张公公就和孩子们走得近,格外愿意花时间在学校上面。
拒绝了别人代为跑腿,尉迟兰自己出了坊门往学校去,刚走了一段,就见几个面熟的军官在一个浑身像个落汤鸡一样的年轻军官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几个人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把他当做一个路人直接伸手就要推开,还嚷嚷:“让开!别挡道!”
然后伸手的那个人的胳膊直接就没了。
“啊——”
尉迟兰出手太快,守在坊门口的御林军和那群气势汹汹的军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扯断胳膊的军官躺在地上,已经入气少出气多,血喷洒了一地,显然已经不行了。
尉迟兰这时候才把手上的胳膊丢在地上,动作像是在丢一片飘落到面前的叶子:“你们的主人把你们放出来的时候,没告诉你们别乱吠吗?”
这几个人说纨绔都是抬举,更像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带着一群狗奴才。仗势欺人的胆子是有的,但落在自己头上……嘶——他们哪见过这样的阵仗?
落汤鸡军官好歹还能抖出几句:“知道是我爹是谁吗?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吗?你竟然敢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来,有你好果子吃吃……吃!”
尉迟兰就笑,反问他一句:“那你知道我管陛下叫父皇吗?”转头交代坊门口的看守,“带走,跟厢军关在一处,先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病。赶紧把地上弄干净,臭得很。”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去,身后一片狼藉,身上一点血沫子都没沾上,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就像个真正的读书人。
不到一个时辰,小张公公就收拾行李找竺年借了画舫回京。
别的船都没这画舫快。连同水手也是,也就是这艘船上配套的几个船员,能够日夜兼程不停靠地航行。
大船原本三天的航程,愣是缩短到了一天多一点。
小张公公多留了个心眼,画舫没在一号码头停靠,而是顶着太后的视线,硬着头皮借了梨园精舍的码头。
这里几棵垂杨柳已经长得很大,门帘一样的柳枝重重叠叠垂荡下来,加上太后也有一条画舫,外人远远看着也分不清。
太后得知竺年没在船上,就没再多问,还吩咐人给他套了马车,直接送进宫里头。
这么一来,就更没人知道小张公公回来了。
太后住在梨园精舍又不是什么秘密,附近许多人都能见到。出门遛弯能看见,吃个早饭能看见,听个戏也能看见,甚至买个菜都能看见。人们早就从最初的大惊小怪,到现在的淡然处之。
反正就把太后当做竺年的奶奶呗,当初竺年这位王爷不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