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你还有钱吗?别输得当裤子!”
“赶紧回家去吧!小心媳妇儿不让你进门!”
“闭嘴!下一把我一定能翻本!”
“还翻本呢,别一整年辛苦钱都没了!”
“怕什么?工地管吃管喝管住,又不花钱!”
尉迟兰听到竺年掺在里面问了一句:“那你媳妇和娃呢?”
被叫做年根的匠人显然已经输红了眼,压根没在意是谁问的,叫到:“我媳妇会做工,大不了我媳妇漂亮着,让她陪人睡几次。几个娃娃能吃几口饭,还能饿死?”
几个赌鬼闻言,顿时兴奋得吹起了口哨,各种荤话漫天飞。
尉迟兰听得皱眉,却抬手阻止了周围的人群,提笔在画纸上勾出漫天的纸钱。
下一把,年根果然赢了,赌性更重,要不了几把,又把赢来的输了进去,实在没钱了,就找人借。
别人都不想借给他,还有人说道:“不是说让媳妇儿陪人睡吗?你让你媳妇陪我睡一次,我给你钱。”
“行!”上了头的赌鬼压根不带半点考虑。
画纸上的纸钱落在地上,被人踩在鞋底。
竺年说道:“我倒不用你媳妇陪我睡,倒是屋里差几个使用人。要不你干脆把你媳妇卖给我,几个娃娃我也不嫌弃,也给你钱一并买了如何?”
这话一出,旁边一直在看戏,脑子清醒的人纷纷在心里面“嚯”了一声,敢情小殿下是在这儿等着呢。
但赌鬼们哪还有理智,很快就把媳妇孩子们全给输给了竺年。
他们有些还存着小心思,觉得输给竺年只是个由头。
竺年是工头,他们是工匠,大家都住在一块儿,围墙都是同一个。以竺年的身份,哪里至于看上他们的媳妇儿,应该就是贵人看着过年和他们一起热闹呢。到时候他们不还是一家人继续过日子吗?
由于存着这样“聪明”的念头,一群人赌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等到他们发现自己输得精光,也没有在意,甚至觉得自己的钱是输给竺年,就等于没有输。
难道一个王爷还会稀罕要他们的几个铜钱?
竺年还真的要了他们的钱,还要了他们的媳妇和孩子。
在全银城人的围观下,一群赌鬼直接从食堂被扔进了一个集体宿舍。
集体宿舍的条件倒也不能说多差,保温结实的厚墙和在冬天提供温度的火炕都是有的。
但就是一个大通铺。
在银城内居住,根据不同的岗位有不同的津贴,很大一块就是住房方面的补贴。
一般匠人们,如果只是个人申请一套最小的一居室,津贴是刚好的。单人住还算宽敞,一家三四口住也可以;若是人口多,挤一挤也能挤得下。
也有关系比较好的,更加精打细算的家庭,会合租。这样节省下来的钱,能够再干一点别的事情。
许多匠人之间本来就是亲戚关系,手艺大部分都是父传子一代代传下去的。大家庭住在一起的不少。
这样一来,通铺建成之后,除了少数几个单身汉,就没人住通铺。
倒是军屯中的人来送货,偶尔时间赶不及了,会把通铺当做临时客房来使用,条件十分有限。
将来伴随着码头真正开工之后,往来的人肯定更多,倒是不愁盖了没人住。
但是大家都把这些通铺当做银城内的临时客栈了,现在竺年用来“关人”,大家才突然意识到:“原来通铺那边是有个单独围墙的。”
“不止是通铺,不同房型之间也有墙。这又没什么稀奇,在城里各个坊之间,不也一样有墙吗?”
“这倒是。”
“仔细一想,银城的格局倒还真的更像是一座城。”
“城墙哪有这么薄的?”
“也对。”
众人随意小声聊了几句,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那些被处置的赌鬼家庭上。
年节过后,天气一天暖过一天。被召集来食堂的赌鬼家庭,却觉得心底里凉飕飕的,比三九寒冬还要冷。但是看着坐在上位的竺年,却又觉得情况应该不至于太糟糕。
他们从来没见过比竺年更好的上官。
在以往,匠人们身份地位极低,尤其是一些还没有称为大师傅的普通匠人。给官老爷们做工,动辄打骂不说,也没什么工钱,往往一天辛苦工作下来,吃喝都不能保障,更别说是给妻儿多大的照顾。像现在只需要一点点钱,就能送孩子去学校学认字和算术,那是再美的梦里都做不到的。
对比现在的日子,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匠人们此刻已经被关进了通铺,一些亲戚听到风声的也赶了过来。只是传言越传越离谱,有说匠人们犯了错要被竺年杀头的。
在银城,竺年的威严不容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