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殿下您慢用。我……奴就在外面候着。”
竺年就让他把食盒打开。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把只得薄薄一屉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连一丝葱花都没有的面,面汤也看不到,已经变成了一坨,卖相比昨天长随送来的饺子更不如。
早上尉迟兰送来的箱子里有糕点,还有一些简单的食材,他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吃这个,就问隔壁昨天拿了他干草的邻居:“叔,您要吃面吗?”
隔壁邻居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他在叫自己,等确定之后,一点都没犹豫,让小太监把面给自己:“多谢。”又说道,“卖相是差了点,都是白面做的呢。”
“您不嫌弃就好。”竺年让小太监去给自己提两桶清水来。
小太监急匆匆去了,没多久,一名狱卒提着两桶水,给竺年送了进去。
狱卒不敢和竺年多说话,忍着好奇,送完水就出去,照例把门锁上。
小太监跟着狱卒走了两步,小声问:“您这进进出出的,不给里面那位上枷,不怕他逃出去吗?”
狱卒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太监:“你不知道里面这位什么来头?昨天晚上陛下身边的大公公亲自过来服侍的。我哪敢给他上枷?”
小太监惧怕竺年,却不怕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狱卒:“你这是渎职!就不怕我往上面告一状?”
狱卒嘿嘿一笑,看着个头还没自己肩膀高,气焰却要捅破天牢的小太监:“你尽管去告。”
他在天牢里看过的达官显贵还少吗?
什么犯事不犯事的,这群朝廷命官哪有不犯事的,只不过看上头愿不愿意查,查到哪一步罢了。
关进来的人,也分。
有让探视的,有通了关系之后可以来探视的,有完全不让探视的。
有行刑的,也有只关着的。
像竺年这种好吃好喝伺候着的,不说独一份,那也是极罕见的。
他是不知道这位怎么会被关进来,但显然关不久。
等人出去了,人家照样是殿下,他还照样是个狱卒。他是有几个脑袋,去得罪一位殿下?
在宫里头,张公公就代表了很大一部分陛下的意思。
整个大姜,谁还能比陛下更有权势?
谁能够越过陛下做决定呢?
今天莫说是一个小太监,就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那也是不行的。
昨天世子殿下说的话,又没有压低声音,现在整个天牢里都传遍了。
上头贵人打架,他们这些连小鱼都算不上的小虾米,可不敢掺和,看戏就是了。
小太监在狱卒那里讨不到好,气哼哼地想甩手就走,又记起来自己还得伺候里头那个妖怪,只得又缩着脑袋回去。
等晚上回去,小太监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换了竺年熟悉的小张公公来。
小张公公南迁之后,和竺年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在宫里头的时间还长,对竺年服侍得比他的长随小厮还精心,把一间牢房收拾得跟家里差不多:“殿下宽心,这些天暖和得快,码头那儿可离不了您。”
竺年拆了一包牛皮纸包的米和干菜,放进一个小锅子里加水泡着:“你啊,别报喜不报忧了。你一句外面的事情都不肯跟我说,肯定情况不太好。”
小张公公知道他在吃食方面不需要别人帮手,也不去管,借了他暂时不用的炉子,热一热带来的汤药:“先生和陛下打起了擂台,我也不好说什么。”小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一票官员说您做得对,一票是是您做得不对,还在争呢。”
竺年拆了一罐奶贝,嚼了嚼,才慢吞吞应了一声:“哦。”说了等于没说。
过一会儿,汤药热好了。小张公公就端着药,走出去,绕了几间牢房,递给其中一个人。
牢门开着,竺年手上也没什么枷锁,但他也不好奇跟出去看看,在空出来的炉子上放上自己的小砂锅,还拿出炭笔写自己想要的新鲜食材,让他带出去给家里的厨房,准备好半成品再带来。
小张公公办事果然利索,第二天就差把菜板给竺年带来,把一个铜炉火锅专门支了个架子放好:“先生说天牢里寒气重,让您吃点热乎的。”
于是下午姜卓来的时候,竺年和小张公公对坐着在吃羊肉锅子。
姜卓:“……给朕准备一副碗筷。”
小张公公麻溜地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让出位子来给姜卓,又递上干净的碗筷,还调了一份干碟一份湿碟。
竺年连站都没站起来,也不吭声。
姜卓夹了一片羊肉,沾着干碟吃了,果然汤鲜味美,又吃了一片,一边抬眼去瞧竺年:“怎么?连叫人都不会叫了?”
竺年在琢磨着怎么一句话把皇帝气死:“皇叔也被婶婶关进天牢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