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圣旨不同,他们所知的圣旨有一个相对明确的时间信息。
又说道,“宫里面檄文都拟好了,粮草收了上来,军营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从来不是皇帝一声令下,就能直接出发的。
老太君点点头,问:“檄文没发出去?”
“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她摆了摆手。
两个儿子会意,站起来退了出去。
焦大郎却没有动,等人都走了之后才说道:“圣旨的时间来得太巧,殿下还拿不定主意,檄文究竟是发还是不发。”他是大皇子的伴读,消息比别人更快更准,更清楚这件事情的蹊跷。
儿子刚说要去救爹,爹就冒出来说一场误会马上就回家,哪有这么巧?
但既然圣旨是真的,而且有个明确的时间,那他们也不能当做没看到。他们能不给南王府面子,不能不给陛下面子。否则造反的就变成了他们这边。
可军队、辎重都已经筹备了七七八八,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里,火折子上火星都擦亮了,就差吹一口气,难道还能憋回去?
“廉大人怎么说?”
“先生的意思是,檄文先不发,陈兵江州,恭候陛下归来。”焦大郎顿了顿,小声说道,“殿下和先生本也不准备打。”
老太君嗤笑一声:“什么不准备打。水军都没了,也得打得过去才行。我一个老婆子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你在殿下身边,老老实实照着殿下的吩咐办事就行,凡事别太出头,先看看陛下能不能回来,怎么回来再说。”
焦大郎闻言,喉咙一紧:“阿奶的意思陛下……”
“若是殿下上次果决一点,发檄文的时候直接称帝,那总归是姓宋的,还不一定是谁反。不过若是那时候称帝,殿下也站不住孝字。左右陛下落在南边,是死是活都是南边占便宜。”老太君想想也头疼,“你找人去南边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道听途说总不如亲眼所见。”
“孙儿明白。”
等焦大郎走了之后,老太君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过来给她添水,小声说道:“老太君,今日夙少爷带着客人来。”
老太太浅浅抿了一口水,略微顿了顿才想起来:“哦,五房那边的吧。”
“是。”
“前两天送琉璃杯的那个?”
“是。”
“他们现下呢?”
“走了。”仆妇说道,“也没东西留下。”
她说完,小心太了抬眼打量老太君的神色,却见老太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由得腿一软直接“嗵”地一声跪了下去,“老太君,奴……”
老太君叹了口气:“你在我身边跟了时间也不短了。我知道人都要给自己找后路,可你找的这……罢了,你们是都觉得我这老太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
她的客人见不见是她的事情,但是人家等了半天,她自己不知道,竟然没人来跟她说一声。
仆妇哪敢再听下去,只能嗵嗵磕头:“老太君,是奴错了!求老太君饶命!”
仆妇光洁的额头很快变得通红一片,几下之后,烛火下泛着银光的神色砖面上也出现点点红痕。
很快来了两个身形粗壮的仆妇,一人一边将已经半晕厥的仆妇拖了下去。
一名年纪稍轻的仆妇半跪在老太君身前。
老太君说道:“你去和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说一声,最近煞气重,到庵里去诵诵经,去去煞气,也保佑陛下平安归来。”两个当家媳妇争这点当家的权利,拿她当刀子使?
仆妇应声而去。
另一边,竺年并没有在京城久留,将礼物托焦夙转交给焦家老太君之后,就返回了京县。
出城不远,就有沃水边的码头,轻易找到通往京县的渡船。
渡船的条件不怎么好,和普通小渔船仿佛的小船,恨不得把客人当鱼一样装起来。
两个二流子往几个年轻妇人身边挤,突然感觉脖子一紧,视线就换了个方向。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怎、你、您坐您坐。”二流子抬头只觉得头顶一暗,逆着光看不清脸,身高带来的压力让他们立刻老实下来。
没了人捣乱,船上很快就平稳下来。
船吃水很深,倒是很平稳,要不是人太多,比坐车要舒服许多。
一趟坐下来,竺年的小地图上又多了一抹亮色。
一路上由于竺年的存在,一船人话都不敢说,等到见竺年第一个轻轻巧巧地跳上岸,连跳板都不用,纷纷松了一口气。
几个码头工人认识竺年,纷纷放下手头的东西,恭恭敬敬:“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