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瞪圆了眼,震惊之余,心下难免又有一番唏嘘。
看来纵使如桃桃这般热烈明媚的洒脱女子, 也逃不开话本子里所讲的那般
——去见心上人时会不自觉流露出忐忑和羞怯。
当然这个话, 她是万万不能当着桃桃的面去讲, 以免她听了将羞恼成了怒, 戳穿她那个还不怎么见成效的大计谋。
只是可惜……
将风吹起遮了眉目的发撩着别在耳后面,乐冉心下多少又有一些惋惜。
以宋先生的脾性,想必这种日子里是不会出现的,不然若是忽悠着一同去见一见那位据说十分灵验的‘姻缘娘娘’,也就不用她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费一些脑筋了。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两侧守门的恭敬垂下脑袋,乐冉才意识到,她同桃桃在这里已然站了一会儿了。
方才无人过来还不察觉,此时恐是挡了旁人的路,她牵起桃桃袖子拉着往旁边走,借着机会朝后望过去一眼。
缓步走来的是两位容貌不俗的陌生姑娘。
一位穿得华贵,发梳云鬓,戴着套玉水儿头面,肌骨莹润,眉眼浸春,细杨柳眉朱丹唇,披得一件莲青云纹织锦绣银的大氅,底下曳着灰鹤锦缎螺纹裙,手里还托抱一只裹着白毛儿的手炉。
另一位衣着虽简单了些,只穿了件绣着白云纹的袄,但发上玉簪旁斜插进的那一只红梅花簪十分娇艳,像似采摘不久,瓣艳蕊嫩,似还沾着霜雪未化。
白的白,红的红,乌的乌,只一眼就再难移开视线。
这般人物,应当是十分有名气的,乐冉想,可惜她不认识。
封称长公主前,旁人记不记得有她这样一位公主都不好说,更别提有什么交情了,也就从未有人宴请她参加过诸如此类的宴会,自也就认不得几位名声显赫的贵女。
只是……
这二位姑娘竟是认得她的么?乐冉心里嘀咕,还是她面上沾了一些什么不得体的?怎么瞧过来的眼神有一些奇怪?
令她都想找桃桃借镜子来照一照了。
阮书桃同二人迎着面,便客气打了两声招呼,态度算不上熟络,却也不怎么生份。
唐燕卿此时忽然想起,她是见过阮书桃的,在某一次宴上。
唐家同阮家的关系一向不错,阮家的这位姑娘,似乎同自家小妹玩得好一些。
柳书瑶在旁看清乐冉长相后,就意识到闹了乌龙。
这位只是乍一眼去,眉眼间同宫里的那位有些相像,若细再看去,就不大像了。
她温着笑对二位姑娘见礼,同唐燕卿略过二人往里头走。
阮书桃收回视线给乐冉介绍:“这两位,一位是唐家大姑娘,就是头簪梅花那一位,是此次做东唐夫人的侄女,是个比较传奇的人物,至于另外一位嘛,是柳家的二姑娘,”
话音顿了一下,她又道:“说她们你未必能认得,但你一定能认得这两位的爹,唐家是那位执掌太书院的唐太院士,柳家这些年有些没落,只是个正四品的通政司史,但柳文州,你必然知晓。”
“天和年间的那位柳丞相?”乐冉惊讶。
这一位丞相可是十分有名气的,名声甚至能同宋先生相提并论,只不过提及他,就皆是一些传颂和赞扬了。
听说这位丞相当年只凭借千兵,就化解了外域小国以三万将士围困盛元的困境局面。
“嗯嗯嗯,就是他。”阮书桃跺了跺脚,视线飘向巷子口。
“原来是柳家后人,那可真是十分厉害了,”乐冉见她心不在焉,便拽了她一下袖子,“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我还要去拜会宋夫人,咱们还不进去么?”
阮书桃想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对乐冉道:“要不,你先进去吧,我在,我在站一会儿,吹吹风,嗯,吹吹风!”
乐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眨巴两下眼,倒没戳穿,只仔细叮嘱,“那我先行去了,你可记着一会儿要来寻我。”
她今日里来并非是以大长公主身份前来,又是头遭一次,自不能去迟了,留人家一个坏印象。
阮书桃点点头,乐冉将暖着手的汤婆子塞去她手中,领着绿柳同绿芽往里头去了。
从进园子开始,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旁就栽着梅树了。
白梅似雪,甘香清甜,一直延伸到路头,忽就由白见了些粉,渐渐浓艳,暗香疏影,一簇一簇烧起来火,铺天盖地汹涌着要染了前头的白。
一阵寒风过,幽香里掺看冷调子,坠枝又起,盈盈悠悠,竟有几分禅意。
拐过前头那一个弯,风里吹来几声女子打趣娇嗔,隐隐能见枝后走动倩影,乐冉步子快了一些,穿过梅林,眼前豁然开朗。
空旷庭央,两排白色桌案一字排开,已有不少女子入座其中交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