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个世界之外,如海中礁石般孤立。
下了晚自习,她和周言在路口处分别,自己去往便民市场。
许巍然还在住院,徐招娣每天都等着许微微过来,然后奔往医院,提着水果店卖不出的新鲜水果。
许微微一个人收好帐篷、用麻绳扎紧盖住池子的油布,再将剩下的鱼倒进桶里,吃力地拎着这个不锈钢桶回家。
屠户大叔脑袋上顶着一块毛巾,一见她走过来了,放下手里的刀迎上她。
“阿巴,叔叔帮你拿回去吧?”
昏暗的路上猛地窜出一个壮汉,许微微吓得不轻,借着模糊的灯光看清屠户的脸后,摇了摇头。
“没事,你看你这个小身板,肯定提不动的,叔叔来帮你。”屠户热情得过分,事实上这几天徐招娣不在,他也确实帮忙收了几天摊。
许微微对他是感激的,但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他身上总沾着血腥味,又或许他的光头有点吓人,她还是抗拒他的接近。
她摇摇晃晃才能拎起的水桶,屠户一只手就能拿起来,轻轻松松,许微微跟在后面语无伦次,“叔叔、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阿巴,你可不能以貌取人,他们都说你长得不如你妈,但我看你就非常可爱。”
屠户的笑声透过胸腔炸进夜色,许微微打了个冷颤,闭上了嘴。
收摊关门的邻居还有几个,许微微左右瞧了瞧,都有人,她悄悄心安,郁闷地走在他身后。
杀猪的屠夫膀大腰圆,手臂比她的腿还粗,山一般的身形压住了月光,而这条石板路很窄,许微微连前面的路都看不到了。
拉满钢材的大货车缓缓路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汽油燃烧的焦味,留下一团带起尘土的尾气。
灰雾渐渐散去,路灯下周言的身影显现。
他靠着电线杆,手里拿着一本英语字典,长长的睫毛在书页上洒下一片黑色的影子,斜乜屠夫一眼,目光定在那个水桶上。
他合上字典,礼貌微笑:“季叔叔。”
屠户停下脚步,周言踩着地上的污水走来。
他身高比屠夫高一点,但没屠夫那么魁梧,清冷的面庞足够立体,经得起任何光线考验,哪怕灯光从最死亡的角度浇下,他的五官依旧优越清晰。
许微微看到周言,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周言!你怎么在这里?”
周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来接你回家。”
屠户大叔愣了愣,尴尬地笑开,“阿巴,这是你男朋友?”
许微微刚想否认,脑袋就被按进了周言的怀里。宽阔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眼睛,肌肉结实有力,嘴唇好像还压住了什么小颗粒,软软弹弹的。
这个部位,这个大小!
她脑子嗡的一声响,慌忙移开脸,但那个位置已经有了可疑的一滩水渍,她用手指去擦,水渍不减反增,还扩大了一圈。
肩膀被攥紧了,许微微抬头,周言略带责备地看着她:“微微,不可以,现在是外面。”
他转眼又换上另一副谦卑有礼的面孔,“多谢季叔叔帮我们家微微,这种体力活以后我来,就不劳烦您了。”
屠户摸了摸鼻子,牛魔王似的打鼻孔里出气,放下水桶,走了几步觉得脑袋后面冷飕飕的,疑神疑鬼地回头,结果周言压根没看他。
多心了?周家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好孩子,不至于吧……
许微微盯着那一片水晕,脑门忽然一痛,她捂住额头,委屈巴巴。
周言似乎生气了,脸色冷淡,硬朗的下颌线紧紧绷着,代表男性特征的喉结在漂亮的颈部突出一块,上下翻滚,“许微微,我该说你什么好?你多高,他多高,你就这么让他一个老光棍跟着你回家?”
“他是好人呢。”许微微小声辩解,“他帮我收摊,还有一次没灯了,他给我拿手机打光的。”
“坏人不会把坏写在脸上。”周言牵起她的手,走在前面,小心避开了所有水坑,“以后离他远点。”
水面倒映出他冰寒的脸,许微微却在为他脏了的球鞋心疼,周言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丫头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微微,不是帮助你的就是好人。”他语气颇为无奈。许微微是天生的笨蛋脑袋,要想改变她对一件事的认知,必须得说上一百遍才能生效。
许微微懵懂点头,“知道的。”
“你不知道。”周言烦躁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送她到家门口,“回去记得写卷子,做题也要手感,大量的重复对你有好处。”
许微微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踩着小拖鞋跑去厨房,端出一盒奶油蛋糕出来,献宝似的塞给他,“我亲手做的,好吃!”
她干别的都不行,唯独在做甜品上得心应手,只要看一遍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款式来,当然有时候材料配比不一样,但她最享受的就是调配和搅拌的过程,许多人嫌麻烦,她却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