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似乎还印着她的小脚印，被另一对稍大的一点的脚印覆盖了，周言的喉结滚了滚，他看到车窗里自己的脸，明明十分冷静正常，但为什么，他觉得他要疯了。
汽车的尾气刺鼻，他忍不住拧起眉毛，周六日商场的客流量极大，从早到晚都是人，全是人，他们排队进入地下车库，有的司机动作太慢，后面的车便会按下聒噪的喇叭催促。
周言捂住耳朵，他听见自己后槽牙咬紧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拿电锯锯着他的头骨，他痛到快要裂开。
他拼命告诉自己，许微微不是第一次离开，他应该迅速从愤怒和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立刻去派出所备案，京城不是落后的云城，她想跑，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但是。
但是他想不明白。
许微微为什么会前一秒还娇憨地说着爱他，下一秒就留下那样一张绝情的面孔，抛下了他。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本可以不看任何摄像头，然而她就像在向他示威一般，故意抬起头，让那个摄像头拍下了她的表情。
有人的手机响了一声。
周言颤抖着掏出自己的手机，一条未读短信，来信人是许微微。
他的心怪异地疼了一下，点开。
老婆：「周言，我不爱你了，不要找我，我不想再见你。」
周言非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不敢相信，许微微竟然说不爱他了。
可笑，他要是信了才见鬼。
许微微是什么人，认定了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种，十几岁的时候明知道他不爱她，她不还是巴巴地来了京城，在学校最近的一家店等着他？
许微微这样的人，会不爱他？
收到这条短信，周言反而沉下心了。
他开车去了公安局，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我要报警，我老婆被人胁迫了。”
是了，许微微一定是被人哄骗了，被人逼着离开他。
因为她不可能不爱他，这条短信一定是许微微发来的求救信号，周言笃定。
女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刑警大队，报失踪去隔壁派出所。”
周言僵硬转身，外面正午的太阳投在他脸上，光明得不可思议，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一步一步迈出去。
一个脸颊红肿的男人迎面而来，他穿着卫衣，鼻子还在流血，一副被人打了的惨状。周言看了一会才发现这是许巍然。
两人视线对上，周言高大冷漠，而许巍然狼狈仇视，但无一例外，他们今天都遭受到了此生最大的打击。
许巍然恶狠狠地剜了周言一眼：“你来干什么？”
他擦去鼻子里流下的鲜血，沙哑道：“来看我的笑话吗？”
“蠢货。”周言薄唇轻掀，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再给他一百年也长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这种人居然还敢和他抢许微微？
下辈子大脑发育好了再来和他比。
周言和他擦肩而过，并不打算告诉他许微微丢了的事情。
许巍然追上他，把被许微微耍了的怒火全部撒在了周言身上。
“你不蠢？伪君子面具戴久了就不记得自己真面目是什么了吗？我告诉你，你在微微面前装得再像，她也早晚会发现，会离开你！”
周言笑笑不说话。
他没兴趣安慰无能狂怒的小朋友。
眼看着周言进了派出所，许巍然愣住：“你来这里干嘛……我问你话呢！”
手腕被许巍然捉住，周言侧脸，目光轻蔑。
“蠢货，滚开。”
周言这是彻底不装了，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打理。
许巍然皱眉，无端联想到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当刑警以后，他的第六感已经接近满级，他现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许微微就是在和他吵架之后走的，五年没再回来，至今也不愿意再接纳他。
他几乎本能地问：“许微微出事了？”
目光游离，他直视周言：“她又跑了？”
周言不说话。
许微微走过一次，他对报失踪案的流程无比熟悉，轻车熟路地到了接待室，填完资料后提供了许微微的近照。
“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与融合，戴黑色线帽，她有轻微智力障碍，很可能被人胁……”
手机又响了，还是许微微的号码发来的。
他屏住呼吸，有那么几秒钟，他害怕是劫匪抢了她的手机。
老婆：「周言，我忘了告诉你。」
老婆：「我看过你的病例了，什么都知道了。」
周言恍惚了一下。
他的病例上都写了什么？他自己都不记得。
……但他好像的确和医生说过，他不爱许微微。他不懂爱是什么，可他非常清楚，掌控和规划，一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