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问你——有男朋友么?”
容音眼中笑意愈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意堆积的眼底,他却看不透里面有什么样的情绪。
是开心?是拒绝?他连一丝也读不懂。
尽管她在笑,他却觉得,比平时她不笑的时候离人更遥远。
下课铃乍停,全教室寂静。
后排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排的人则屏息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的八卦。
窗外有人影停留,靠窗的同学窃窃私语,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走廊里有个男人靠墙而立,套一件厚重的深灰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和笔直的牛仔裤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
好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惹眼,更何况是在荷尔蒙浮动的大学校园里。
这人的衣品,总算是正常了些。
趁着他们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容音莞尔,敲敲腕上的表壳,顺起教案往外走,“同学,下课了。”
男生急了,想要拉她的手臂,“正是因为现在是你的私人时间……”
课堂之外,就不能自由讨论一下私人问题吗?
没想到容音动作远比他想得灵活得多,他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躲开的,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下一秒却闪到了远离他的地方。
……现在的公共课老师,都点了特警技能吗?
容音侧头,冲他眨眨眼。平淡的道路,她走起来袅娜生风。
衣角摆动,绕过灰暗的墙壁落在眼前,像一只飘然的蝶。
“你怎么在这儿?”不过几秒,她已经全然换了一副表情,淡漠得想让人扯着她的脸撕开,看看这是不是一副面具。
男子皮笑肉不笑地吞云吐雾,“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容小姐,我们之间的纠纷还没有处理完呢。”
“我们之间?说这个之前——”容音嚼着这个不太合适的字眼,抬手掐掉他嘴里的烟,“教学区,禁止吸烟,谢谢配合。”
刚才的男生从教室里追出来,“老师,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却在看见男子的一刹那站住,再瞥一眼容音手里掐着的烟蒂,动作之暧昧不言自明。
男生不由咽着唾沫退后几步,“打,打扰了……”
有挤出来看热闹的学生,三三两两站在原地互相推搡,“哎什么啊,原来真的有男朋友了……老周你没戏了,比不了比不了。”
眼前的男人气场实在压了他不知多少倍,姜终究还是老的辣。男生一眨眼就蔫儿了,偃旗息鼓地向容音道了别,老老实实拎着包离开。
男人目送学生的远去,嘴角噙笑:“容老师,你讲话是不是永远都像上课一样死板?”
容音眸色一沉,“你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工作?你调查过我?”
“说这个之前——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一下什么?”他疯狂暗示。
容音眉头一皱,“什么?”
男子大大咧咧地往栏杆上一靠,长臂舒展,“你害本少爷在局子里蹲了一晚上,刚才还拿我当挡箭牌,这两个人情,哪个可都不算小啊。”
容音露出嘲讽的表情,“这么快就接受完教育了?改造得怎么样?”
他脸色一黑,“老子正儿八经的风水师,被你污蔑成牛郎送进去,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样?!”
好像是被容音的厚脸皮震惊了。
容音笑笑:“风水师——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自我们前几天见面后,这是你第三次问我想怎样了。本少爷看起来有那么十恶不赦吗?”他摸着下巴道,“演戏,和你比起来倒是自愧不如。”
不知怎的,容音看他的眼神,觉得他这一句话中有话,“那要看是真的演戏,还是为了在猛兽面前自保了。”
“怎么的,真把我当洪水猛兽了?”男子喉结滚了滚,舒展一个怎么看怎么有些压抑的笑,“不如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岑鹤九,鹤啸九天的‘鹤九’,岑是十五年前【道昌门】岑家的‘岑’。容音,你不会忘了吧?”
他喊出这个久不曾提起的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曾经无比熟悉的姓氏,随着尚未散去的烟气出口,竟然熏得眼圈有些发热。
容音听着自己的名字被他用沙哑的声音念出,垂落的眼睫颤了颤。
十五年前道昌门,三家并立,是道门延续了多少年的荣光。
“抱歉,你认错人了。”
岑鹤九看着她转身离开,不慌不忙地重新点上一支烟,“容老爷子当初为什么带你离开本家,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容音停住,耳膜嗡嗡作响。
她知道,他说的容老爷子,不是容家的祖辈,而是她的父亲容亭修。
薄云日暮,太阳一寸一寸沉沦,烟丝混在幽暗的光线中遮住了岑鹤九的眼,正如容音上次见到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