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天师,也没有对其他生灵任意生杀予夺的权利,更不用说是她这样本着蔑视的态度出发,随意地触及底线,抹杀其他生灵的命运转寰余地。
如果非要说尊重,那么容音此前所学的,仅仅是尊重自己的生命罢了。更何况这也绝谈不上尊而重之,她只是比较惜命而已。
岑鹤九听得直皱眉,“什么叫无法回到容家?话说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这样一个组织,到底是怎样一直存在的,又是在哪里活动的?”
容音愣了愣,半晌后,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容音回忆着说:“这样说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但我确实五年间没有离开过云深,所以也从不知道它的据点究竟在哪里。”
“这不可能啊。”岑鹤九推敲道,“这几年道门提起云深,都当这只是个不入流的组织,最后自然而然衰败散伙了。但按你说的,倒像是组织者在有意隐藏云深的活动痕迹,所以现在才隐匿掉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资金从何而来,组织又如何扩张呢?任何组织的发起都逃不出钱权二字,可如此隐姓埋名,又让人搞不懂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那几年我一直生活在云深限定的区域中,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也许吃个饭的空当,就会有人来把你杀掉了,所以在高度的精神紧张之下,人也根本分不出多余精力来思考细节问题。”
“那你到底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就算是地狱,也总要有出口。
容音将下巴埋在双膝之间,锁眉苦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逃出来的时候有过短暂昏迷,有一小段记忆都记不清了,但是醒来的时候,在璄州。”
“哈?”岑鹤九听得云里雾里,“这么说,云深的入口在璄州?不过我前几天回去看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太大的气息异常。且如你所说,一个组织必定具有规模,若真在璄州但却没人见过,也不合理。”
“我不知道。”容音现在回想起那些年,还是如梦一般,“即便在云深那么多年,但云深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谜团,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至于你说组织人的动机,我想,怕不是在财权二字上就可以刹住的。他的野心……应该不止于此。或者说,这个人野心太大,以至他甘于十年韬光。”
这样的人真的太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能为了野心做到什么程度,“屈伸”二字也不足以估量人心,因此,就连他的下一步行动也无法预测。
以至于容音现在时常会自我怀疑地想,是不是就连当年被她杀死,都是他算计好的?实际上他是借容音之手又完成了一个什么仪式或阴谋……而今的种种现象,分明就是说明当年的那个人是假死。
不是容音魔怔,而是事实就是这么可怕。这样一想,就连她这些年的逃脱在外也不过都是鱼儿从鱼缸逃入了水池,不免使人脊背发冷。
容音现在抬头看一看天空,都觉得到处都是阴霾瘴气,仿佛随时有一个无形的魔爪,压在她头顶叫她无法喘息。
岑鹤九见她说起这个话题又忧心忡忡的,便堵了话头,招呼她来自己身边坐,问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非要把你拉来忘虑阁吗?”
容音狐疑地坐过去,“为什么?”
“因为就在去找你的前一个星期,我爹给我托了个梦。”
“……”容音现在觉得他胡扯起来没边没界,就也胡扯着问道,“哦,什么梦,你说说看?”
岑鹤九说得有鼻子有眼,“叫我找你回来啊。他说末法时代,得同行齐心协力互相扶持才能渡过,你我合作,无疑是天作之合。”
容音对他的谎言嗤之以鼻,“扯吧,你老爹死了多少年了,给你托过梦吗?就算他还剩下几魂几魄,早投胎去了。”
岑鹤九完全无赖做派,“我解释过了,是你自己不信,以后可别说我骗你了。”
其实他没有撒谎。只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两人吵吵闹闹,猛然间狂风大起,才刚燃起没多久的火堆再次明明暗暗,大有要熄灭的趋势。
容音盖在慎鉴身上的毛衫直接被吹飞了,她都没来得及按住,眼睁睁地看着衣服飞远,觉得很心累,“我的衣服……”
岑鹤九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麻利地摸起剑扔给她,“先别衣服了,从刚才起就有哪里不太对。”
容音接住剑柄,丝毫不慌,“觉得阴气突然间涨了很多对吗?经过我们一闹,原先阴气浑然纯化的状态被打破了,但是与此同时阴气大涨,即便不再是纯化的,但力量一强也要命。”
“你早想到了?”岑鹤九单膝跪地作备战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