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相比殷辞的担心,容不念更发愁的是那些收尾工作——魔族嗜血,越界的魔族在界碑附近行事更是暴虐,常有没来得及撤退的百姓被他们抓住玩弄围猎,尸体被发现时惨不忍睹。这时安抚他们未亡的家人就成了件难事。用容不念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宁愿去和一百个魔将打一场,也不想去收残局,看见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普通人咽血和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这话时容不念靠在殷辞肩头,语气低落,眼底有两片不太明显的乌青。
容不念担着骄子的名头,向来在人前都是一副天地何惧的模样,之前就算在他面前也多少会端着点“兄长”的架子,可自大战后他每次见到容不念都是一脸倦色,来去匆匆。
说到底殷辞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心疼之余,碰到时间没那么紧的时候,总会想要和喜欢的人多说几句话,于是他手覆上容不念的眼睛,在那处微微按了几下:“哥哥,我想去魔域。”
“魔域?”有热流顺着殷辞的手指进入眼下,容不念没睁眼,舒适地伸了个懒腰,闻言却不怎么赞同,“我知道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流落到满江红的,但魔域这时候乱哄哄的去哪儿干什么?他们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都乱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立百八十个魔王……殷辞你别急,等我把他们打服气了,我再光明正大带你去。”
殷辞手下一顿:“我不是想去问这个。”
“嗯?那你去魔域凑什么热闹?”
“哥哥,我说了你别生气。”
“很好,已经开始生气了,”容不念翘起一条腿,被他逗笑了,“那我努力克制一下,你先说说怎么突然想着要去魔域了?”
殷辞听他这个声音就知道他没生气,瞬间放心一半:“清虚、清虚道长说我是鬼族,或许可以混进去做个内应……”
“胡闹!”
容不念一把攥住殷辞,不知道什么睁开了眼睛。
“哥、哥哥,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帮帮你。”
“用得着你这么帮?!”
“可我听说,现在几派合作抗魔,最缺的就是魔族内部的情报,你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魔族还有多少人,是不是……除了界碑还有别的出口。”
容不念猛地扭头看向他:“谁跟你说的?”
他们八派确实缺魔族情报不假,魔族仗着毁约入侵的光明正大,他们明里暗里往魔域派了十几波人,就没一个回来的,这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但魔族可能还有其他入口这件事,除了几派掌门和核心弟子绝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殷辞现在说得如此笃定,那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
殷辞却避开了这个问题:“哥哥,我想帮帮你。”
“帮个屁!你安安全全的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人家光是跟你说缺情报,那和没和你说派去魔域的没有一个回来的?!”
“我知道,我不怕。”
“怕就晚了!”容不念喘着粗气,满腔怒火不知道该朝谁发。
天玄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用手都数得出来,还有闲情逸致特地通知殷辞一声的,更不可能有别人,纵使知道自己的师尊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也很难不生气。
殷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被清虚道长当成了棋子,还在试图和他讲道理:“哥哥,我是个落单的鬼族,要比你们进去好说得多,说不定……”
“不行。”
这么一会儿,容不念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乾坤袋里的传音鹤忽然抖动起来——那是云栖鹤要弟子集结下山的讯号。
“哥哥……”
“总之就是不行——”
容不念恶狠狠地把传音鹤塞回乾坤袋里,突然回身抱住殷辞:“殷辞,别去……”他力道很大,几乎要把殷辞揉进身体里,“我自认对师门尽心尽力,抗魔也出了全力,没有半分藏私,但是殷辞……你是我的私心,保护好自己,你安全了我才放心,别去,可以吗?”
这个拥抱来的太突然,殷辞只剩下点头。
“好,我不去了……哥哥,那你千万也保护好自己啊。”
“会的。”容不念松开殷辞,对着他笑了一下刀剑无眼,他也只能说尽力不让自己受伤。
殷辞已经很久没见过容不念笑了,等他回过神来,容不念已经飞远了。
“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被人忽悠两句就昏头了,来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成功便成仁的?”过了会儿花古月不知道从哪里优哉游哉地踱过来,嫌弃地撇撇嘴角,“啧啧啧,真是情情爱爱耽误人啊——”
当初说要联系万花谷,但这只花蝴蝶大概是偷偷溜出来的,一听容不念要正儿八经把他送回万花谷去就慌了神,一哭二闹三上吊通通来了个遍,正巧那段时间天玄那几个真正管事的长老都被魔界碑那边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