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毕竟……”陈梦虞咬着唇,红着眼睛不愿意说下去。
何氏一挥帕子,安慰道:“望门寡怎么了?是他姓史的自己命薄,又不是你克死的他,谁还能嚼你舌根子不成?那柳知县也是个鳏夫,他还能嫌弃你不成?再说了,要不是姓史的丢了性命,哪轮得到他来摊上这好事?”
“嫂嫂……”陈梦虞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何氏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陈家的姑娘能进他们家的门,是他们祖上积了德烧了高香。你可别自个儿瞧不上自个儿,生生委屈了自己。”
“可那人家的儿女,都与我一般大了,我……我……”
“傻丫头,别说与你一般大,就是比你大上一轮,你嫁过去就是他们的长辈。难道你一个做后娘的,还怕他们不成?不过听说柳知县的一双儿女是个通情达理待人亲和的,不是那盛气凌人的。这个,阿虞倒是可以放心。”
陈梦虞像是被说动了心,低着头绞着帕子,默默不言语。
何氏好笑,又起了打趣的心思,道:“听你兄长说,那柳知县虽已年过四十,但生的是一表人材。按你兄长的原话说,就是若柳知县再年轻个几岁,那真真是貌似潘安。”
“嫂嫂~”陈梦虞又羞又急,语气里带着小女儿家的娇腻。
柳爹昨日接到的信,才知道陈知府要来柴桑,却不知陈知府此行所为何事。
他自认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没鱼肉乡民,二没贪赃枉法。对于陈知府的突然造访,虽有疑惑,倒也不至于忐忑不安。
陈知府的马车刚到城门时,柳爹已经候在了那里。柳爹欲上前行李,只见车内的人伸出只手来摆了摆。
柳爹会意,上了自家马车,驶到前面领路。
县衙门口,钱氏伸着脖子朝道路的尽头看,心中忐忑不安,道:“芽儿,我这心慌的厉害。你说,那陈知府跑来柴桑来做什么?来就来吧,还带着夫人和妹子。我哪里见过这么大人物,我这心里直打鼓!”
柳芽儿挽过钱氏的胳膊,浅浅的笑着:“奶,您啊,放宽心。不管是我爹还是其他人,都没犯事儿。既是没犯事儿,咱就不怕他,咱啊,只要把该尽的礼节尽到就是。”
“话是这么说,可那么大的官带着家眷过来,我总觉得不对劲。”
柳芽儿的安慰并未起到作用。
要说之前去赵府赴宴,钱氏的不安倒不能解释为惧怕,她是不自在,而怕的是自己农妇的身份给儿子丢了脸面。
可这次要见的,是儿子的上峰,堂堂正四品的大官。而她要接待的,是四品大官的正室夫人。钱氏此时的怕,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她生怕说错一句话,或是哪里惹得对方不快,让儿子的乌纱帽不保。
“踢踏……踢踏……”马车来了。
钱氏忙整了整衣裳,双手捏着衣角,不安的看着停下来的马车。
先下来的,是前头马车里的柳爹,柳爹亲自挑了帘子,迎着陈知府下车。
钱氏和柳芽儿跟了上去,规矩的行着礼。
柳爹与陈知府去了书房。陈夫人与陈梦虞则跟着钱氏到了后院。
看了茶,闲聊了几句,就听陈夫人道:“我家阿虞自小养在深闺,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既然出来了,不如柳小姐带阿虞去逛逛可好?”
“自是可以的,只是柴桑比不得府城,陈小姐莫要嫌弃就好!”
“不……不嫌弃的!”陈梦虞说着,又害羞的低下头。
柳芽儿向来胆子大,又瞧着陈小姐不似那嚣张跋扈的主儿,亲近的领过人,想要带她去街上逛一逛。
二人刚起身,陈府的丫鬟便递过来帏帽。
陈梦虞将帏帽戴好,才小声的表示可以出发了。
柳芽儿张了张嘴,没说话,领了人出门。
书房里,传来柳爹的声音:“承蒙大人抬爱,只是下官并无再娶之意。”
“好你个柳之贤,我陈某人的妹妹配不上你么?阿虞虽与史家定过亲,可并未成婚!”陈知府气的吹胡子瞪眼,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下官不敢!对下官而言,陈小姐是那枝头的金凤凰,而下官不过是那地上的泥罢了。是下官配不上陈小姐!”柳爹嘴上说着不敢,可身子站得笔直,语气坚定,听不出他有点不敢的意思。
“哼!你!你……你!”
陈知府指着柳爹的手,止不住的抖着。再看看面前那人的模样,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抄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
想他陈某的妹子,生的不说国色天香,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幼熟读女训女戒,少时便跟着夫人学着管家。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高门夫人的规格来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