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顿了顿,接着道:“就是五十文的价,都算是低的了。我们呢,本是顺安府淮阳人,去年才来的永平柴桑。这酱油酿制整整需要好几十道的工序,还得花上七八个月的功夫才能酿得!”
“酱油难得,在淮阳时,我们便是卖的五十文的价,就这,别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汉子才不听秦沐的说辞,哼道:“一斗米才五文,一斤酱油能抵十斗米?当我们是傻子,信你的鬼话做那冤大头!”
说完,汉子也出了人群。
柳冬青想将人拉住理论,被秦沐拦住,只摇了摇头:“酒香不怕巷子深,任凭他如何说,咱们的酱油丽嘉也不会变成那糟糠之物。身正不怕影子歪,冬青哥又何必失了身份与他置气。”
就算秦沐一番好生劝慰,柳冬青还是难咽心头之气。要他说,直接把酱油送去酒楼便是。这东西是好是歹,掌柜的一看一尝便知。何必在这儿遭人平白污蔑。
“小兄弟是说,你们是淮阳人?”人群里,又挤进来一中年男子。
“正是!”
男子喜道:“你们卖的这酱油,可是那淮阳百味楼里炒菜用的酱油?”
“不瞒客官,百味楼用的酱油正是出自我家。”
“那百味楼的掌柜口风是真紧,我可是打听了大半年,都没打听到半点口风。今日也是有缘,倒叫我在永平遇着了。”男子说罢,向秦沐做起了自我介绍。
原来这男子是走南闯北的货商。前几年京里头突然冒出了种叫酱油的调味品,还有种炒菜用的菜籽油。二者的价格高昂,酱油尤甚。
但这么贵的价格丝毫不影响酱油的销量。京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缺的是那稀罕物。
货商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买卖能做,什么买卖不能做,他只需看上一眼听上一耳心中便有了底。
前几年他就动了心,想做酱油的生意也分上一杯羹,奈何一直寻不到酱油和菜籽油的出处。去岁陛下推广油菜种植,他才知道菜籽油便是用芸薹的籽所榨而成。
顺着菜籽油的线索,好一番打听,才知这二物皆出自顺安府的淮阳。等他顺藤摸瓜寻到百味楼时,那掌柜的就是不肯与他透露半个字。
如今倒好,来永平走趟货,竟遇到了酿酱油的主家。
货商心中窃喜,道:“不知小兄弟今日带了多少酱油,在下也不议价,照单全收!”
“今日只带了十斤,若您买的多,可直接去柴桑的柳记酱油铺购买!”
“那好,你这十斤在下先买了,在下这就同二位小兄弟一同去柴桑。”货商一想到这中间的利润,恨不得立马酱油运去京城和江南。
秦沐与柳冬青二人皆是大喜,总算遇到那慧眼识珠的人,便道:“客官稍等,我先去将桌子还了。”
“等等!”
秦沐扭头,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笑道:“吴先生阔绰,生意做的大,既是要去柴桑谈生意,不如将这一坛子酱油让给小老儿我可好?”
说话的中年男人乃街口吴越居的掌柜,与姓吴的货商相识,也打过交道。经商的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姓吴的这么急巴巴的要去柴桑,怕是这酱油里的赚头不少。
那小兄弟又说酱油可用来烹饪,他本就是做酒楼生意的,岂能白白错失了这好机会?
“陆掌柜的既然开了这口,在下又怎么好拒绝呢!小兄弟,这坛子酱油你就卖与陆掌柜吧!”
柳冬青刚要将坛子递给货商,又听到了“等等”二字。
这些人在搞什么,还要不要人做买卖了!
“小兄弟摆摊做生意,那么大家伙都有买的权利,凭啥都让你一人包了?”
“就是,小兄弟,给我先来一斤!”
“那个……小兄弟,我能不能买个二两?”
先前犹豫不决位观看的人,这下也认定酱油是个好东西,不然陆掌柜也不会出手。既然是好东西,没道理让姓陆的一人吃独食,他们又不是出不起那五两银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推搡着往桌前挤,大有吵起来的架势,看的秦沐是哭笑不得。
“大家静一静!”秦沐扯了嗓子喊了一声。待骚动小了点,秦沐先是给货商跟掌柜的作了作揖,才道:“小辈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二位先听上一听,可好?”
二人点头。
“吴先生既要随我去柴桑,不如陆掌柜的也派个人跟着一道去取,或者让吴先生帮忙着捎带回来。至于这坛子酱油,就卖与大家伙儿,可好?”
“若是小兄弟家中有多的,小老儿倒也不介意将这坛子让出去。”陆掌柜的一想,觉着有理。刚好他也嫌弃十斤太少了些,派个伙计跟着去柴桑多买些回来,正好还能给金陵老家那边也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