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古人有智慧。枉她是穿越者,在见到赤红土的第一时间竟没想起来石灰可以中和酸。
柳爹提了笔,一番书写后又让柳芽儿帮着将钱县丞与胡师爷喊进来。
是夜,柳芽儿躺着床上久久不能眠。脑子里全是白日里村民跪地高呼“青天大老爷!”的场景。
她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无论前世还是穿越后,她虽不是那自私自利的小人,但也谈不上什么心怀天下,深明大义。
她一直秉承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她带小王庄的人种油菜,是因为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带他们种都不行,瞒不住。
她待柳氏好,是因着血脉亲情,这也是她最看重的。就比如她来柴桑,建作坊,种甘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她爹。而不是说,她的第一出发点是为了让柴桑百姓过的好。
她想尽办法的去帮助柴桑百姓脱贫,单纯是因着,她爹是柴桑知县,她爹想百姓好。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爹。
可白日里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了触动,她突然有点理解她爹的圣父心了。
“叩叩~”
“芽儿,我瞧你屋里还亮着灯,怎得还不睡?有什么事明日再想明日再做,可晓得了?别总是熬夜,伤身体!”钱氏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柳芽儿翻身下床,开门喊住了转身要走的钱氏,道:“奶,我睡不着。不如今日我跟您睡吧,我都好久没和奶一起睡了!”
也不等钱氏答应,柳芽儿回身就抱了枕头,吹熄了灯掩了门,挽着钱氏的胳膊就往钱氏屋里去。
“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跟奶睡!”钱氏嘴上嫌弃,心里却是喜的。
芽儿没嫌弃她老,还是她的亲亲小孙女。
第70章
永平府的知府衙门门口,停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马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身着官袍,右手拎着个小陶罐,左手提了只布袋子,鼓馕馕的,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府衙的马夫接过缰绳,不屑的撇撇嘴。
这身着官服的男子他认得,正是柴桑的柳知县,去年来过府衙一回。
马夫将马拴到马棚里,抓起一把草丢过去:“你家主人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哪有送礼送的这般寒酸。”
府衙的厅堂,柳爹双手领着东西,笔直的站在陈知府的案前。
陈知府只瞅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册子。去岁柳知县抠了他一千两的银子,他可是整整心疼了一个月。他原以为姓柳的的能理解他的难处,可这才将将半年,竟又寻了过来。
他现在看见柳知县就头疼,也不说叫人入座。
“陈大人,近来可安好?”柳爹面色不改,问道。
陈知府带着气,也不客套寒暄:“岭南处地偏远,朝廷向来不重视这边,大家伙过的都穷。今日柴桑来要银子,明日雾临来要银子,大后日沐阳来要银子。都来要银子,本官哪来那么多银子拨给你们啊?地主家都没余粮下锅了!”
一通抱怨完,陈知府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又苦口婆心的劝道:“本官知道柳大人是个好官,一心为民。可本官真的拿不出银子来,本官……”
“大人!”柳爹打断了陈知府的话。
柳爹先是将小陶罐摆到案上,道:“下官此次来永平府并非为了银子,只是有样东西想要送给大人。”
陈知府不信。
“大人请看!”
随着柳爹揭开小陶罐上的盖儿,一股浓郁的植物青气溢散开来。
陈知府狐疑,探头朝小陶罐里看,一罐子液体看不清颜色。抱起小陶罐轻轻的晃了晃,惊讶的问道:“这是……这是油?”
“正是!”
“来人,快来人!”陈知府大呼。
只是片刻,就见一师爷模样的人进来,先是作了作揖才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取个小碗和勺子过来!”
黄澄澄的油性液体被舀在小碗里。
陈知府再没有先前那副哭穷的架势,正色道:“这是何油?又从何而得?”
“禀大人,这叫菜籽油,因香味浓郁也被称作香油。乃我柴桑种植油菜榨炼而得!”
“你是说,这油是你们柴桑种出来的?”
“正是!”柳爹说着,又将布袋放到案上,解开上面系着的绳子。接着道:“即便是我们岭南的赤红土,一亩的油菜最低也能产籽一百五十斤,可榨油四十斤!”
“当真?”
柳爹抱拳弯身,坚定的道:“下官不敢欺骗大人!”
陈知府又伸手抓起一把菜籽,用指腹捻了捻:“这就是油菜的种子?”
“回大人,这正是油菜的种子!不瞒大人,这油菜其实就是平日吃的芸薹,籽可榨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