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大概是我偶尔会在班里说你的励志故事吧。”余心心开完会回来,从饮水机接了杯水给我,沉思了一下,说。
我登时感觉不妙,“……什么励志故事?”
“哈哈,随口说的有点想不起来了。不过你放心,都是正面形象啦。还有一些狠人小妙招,比如冬天课间用冷水洗脸提神醒脑之类的……这个还蛮多人效仿的,我也没想到,他们好像把这个叫‘洗脸教’。”
“……”
这个叫正面吗?
听起来好像一种奇怪的仪式!
我克制着站起来把余心心殴打一顿的冲动,拿起水杯连喝好几口,“你还是帮我想一下怎么说服他好了。”
想不出来再打你。
“这还用想吗?就直接走过去说——嗨,还记得我吗,初中那会儿我给你补过课呢,我现在在K大念书,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啊?”余心心眉飞色舞,忽然一顿,“你这是什么表情?”
“有点像诓人进传-销组织的那种话术……”
“喂!”
“总之,还是先想办法接近他好了,”我恢复正形,认真想了想,“最近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余心心先是惯性摇头,而后“啊!”一声,“还真有!过几天他们高三期末考,监考人员排不过来,要去外校找老师。我和组长说说,给你走个后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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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走后门,居然是为了给一帮十七八岁的高中生监考。
再有一周多就过年了,高一高二已经放假,偌大的校园里,只有高三生还在上课。考试铃打响之后,愈发安静。
讲台是个绝佳位置,底下什么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发完试卷,我就坐在上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徐北陆,思考斟酌着该怎么接近比较恰当。
徐北陆今天换了一件羽绒服,纯黑色,稍长的运动款,衬得皮肤越白,黑色水笔斜斜横在虎口。
和别的高中生稍不注意就弓着背不同,他坐姿很直,标准好学生的样子。
第一门是语文,他思路很流畅,笔下刷刷不停,偶有凝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贯速度。
教室里四十来人,都像他一样神色专注,弥漫着一种在和什么作战一样的平静又紧绷的气息。
奋斗的感觉啊。
我托腮看着,内心有一点感慨。忽而想到当年我也在这个考场考过试,因为万年排不进前五,最常坐的,好像就是徐北陆坐的这个位置。
从前往后数,第六个。
我望着那个位置,兀自出神,其实焦点早就不在徐北陆身上了,可就那么巧,下一秒他恰好抬头,我视线自然被吸引过去,就这么碰了个正着。
看起来就好像我盯着他研究了很久一样。
“……”
徐北陆朝我投来一个询问眼神。
我靠着厚脸皮,以及“监考老师”的身份,镇定地看向了他后边的那位同学。
……
期末考试很讲求效率,两天五门,语数英理综,加一门自选。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我也又累又困,理完卷子,从考务办公室出来,只想打哈欠睡觉。
余心心打电话来,要我等她一下,有个学生的卷子出了问题。
我点点头,“那我先去小卖部。”
那几年,学校管理并不严,体育馆旁边就有一家小卖部。冬天卖热饮,生意很好。我买了两杯,结完账正要走,忽然感觉身后有个人影。
下意识转过去,就看见了徐北陆。
南方的冬天,永远是湿冷的,小卖部没开空调,像个冰窟,他却好像不怕冷,羽绒服外套敞开着,里边是薄薄一件黑色毛衣,没领子,看着就冷飕飕的。
我忍不住摁了下自己的围巾。
总感觉它也要漏风了。
徐北陆从货架上拿了条糖,一并递过去结账,余光好像注意到我的动作,很自然地开口,“冷?”
“没有,围巾松掉了,”我努力适应着需要抬头才能和他说话的转变,“你来买东西吗?”
这是一句废话。
但在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它又是一句很好用的废话。
徐北陆“嗯”一声,示意柜台,上边放了一盒签字笔。
“我也喜欢用这个牌子,很顺滑,”我没话找话,等他结完账,一起走出店门,“你们要上到几号放假?”
“二十号。”
“哦……”
其实,我早就从余心心那里知道放假时间,再问徐北陆一遍,无非就是想拉近一下关系而已。
毕竟我导有言,和B大的正式交锋还要等来年六月,这趟来找徐北陆,不用太直白,以思想渗透为主。
免得司马昭之心暴露得太明显,反而让徐北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