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公安局大楼去。”
罗家楠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实际上他现在的样子和逃犯真有一拼,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阴沉的倦容和血丝未退的眼, 还有那一脑袋睡乱的头毛, 他不禁自嘲一笑。警容不整啊, 回去让盛桂兰看见又得挨骂。都说重案出来的女人不好惹, 这话搁别人那是道听途说,搁他身上就是真实的人生经历, 刻骨铭心那种。
开着开着, 他感觉路有点不对, 问司机:“怎么不走高架?”
“早高峰,堵。”一扫之前的热情随性,司机这会看着直眉瞪眼的,表情还有点紧绷,“你信我还是信导航?”
“啊,信你,你们开出租的走那路导航上都没有。”
头几天罗家楠才刷到过一视频,重庆那边一出租司机,高峰期带乘客钻车库进电梯,半小时的路程五分钟就抵达了。分享给祈铭,让看看人家那驾驶技术,结果招祈铭跟他闹了通别扭。
又晃悠了约莫十分钟,这路是越开越不对劲,罗家楠不觉警惕了起来。不过想想光天化日的,自己一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横不至于被打劫,遂强迫自己压下职业本能,耐着性子问:“师傅,您这路开反了吧?”
没想到司机充耳不闻,还一脚油门狠加了把车速,罗家楠当即被惯性压得往后一撞,正要说脏话忽然车“吱嘎”一声猛地刹住。再看司机,逃命似的冲下车,一路飞奔至街对面的东港分局。那家伙,都跑顺拐了,让罗家楠十分纳闷这运动状态下是怎么产生的位移。
——有病吧这人?
搞得一头雾水,等了一会不见司机回来,他推门下车,扯着嗓子朝那边吼了一声:“你干嘛去了?车不要啦!?”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同僚,七八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出分局大院奔出租车呼啦啦冲了过来。到跟前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嘁哩喀喳一顿撅,全然是副缉捕犯罪嫌疑人的阵仗。
见是同僚罗家楠根本没设防,冷不丁被摁地上,脸朝下还撅胳膊上铐的,当场破口大骂:“干嘛呢你们!艹你妈放开老子!”
这时人群外传来声急促的询问:“是这个不是?说要炸公安局大楼的!?”
听见耳熟的嗓音,罗家楠强扭过头,拼尽力量对抗压制脑后的力道:“尤队!让他们放开我!我他妈开玩笑的!”
“???”
尤队闻声疾步而来,看清被压在地上的人是罗家楠,赶紧招呼众人放开他。把人扶起来,尤队边拍他衣服上的土边尬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这咱市局重案的罗副队,正好,大家认认脸。”
刚才下重手撅人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都是下半年新入职的特警,没一个认识罗家楠的。重喘了几口粗气,罗家楠转头瞪向街对面朝“缉捕现场”探头探脑的出租司机,没好气道:“我说去市局,他问我是不是自首,我特么就撂丫一句炸公安局大楼,这傻逼玩意儿还特么当真了!”
“误会,误会,消消气,内谁,小凡,去,给罗副队拿瓶水来冲冲脸上的土。”
此时此刻尤队打死不能承认人是他派过来的。刚正跟食堂吃早餐呢,接到门卫的电话,说一出租车司机报案,有个男的扬言要炸公安局大楼。正好对面坐的是特警中队长,他随口让对方叫些新来的小伙子们“练练手”,吓唬吓唬这号嘴上漏风的“傻逼”。
结果……就闹成这样了。
流言音速传播,罗家楠人还没到单位,他被东港分局特警当“恐怖分子”缉拿一事却已传开。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就被督察拎走了,甭废话,连昨天砸英烈墙玻璃罩的事儿一并算账,禁闭室里待着醒醒脑子去!
听说罗家楠又双叒叕被关禁闭了,祈铭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找陈飞问缘由。得知是罗家楠嘴上没把门闹出的误会,顿感无语——也好,禁闭室里睡一天去,就当补觉了。
从队长办公室里出来,祈铭看彭宁对着电脑哈欠连天的,关心了一句:“昨晚又熬夜加班了?”
好歹是自己的眼线,不能光用人家,不用的时候也得有点情感关怀。
彭宁无可奈何的:“是啊,楠哥让查个人,这不还没来得及跟他汇报他就被关禁闭了。”
扫了眼电脑屏幕,祈铭看到徐安安的照片,是个女人,漂亮女人,问:“案件关联人?”
“呃……算是吧。”
彭宁含糊了一声。这是罗家楠交待他办的事情,祈铭知不知道、知道多少有待商榷,要传话不能从他嘴里传,怎么着也得罗家楠自己去和祈铭沟通,这点情商他还有。
“算是?”比起学计算机的彭宁,祈铭脑子里0和1的界线更为清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