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周冰宜就是在那段最顺风顺水的日子里认识的。周冰宜是儿童模特班的老师,自己本身也是个兼职模特,同时还在外国语大学研究生班进修。她身高一米七六,容貌娇美身材婀娜,绝对是个走在大街上令人瞩目的女人。而梁霈只有一米七二,但他并不觉得和比自己高的女人在一起丢人,因为那样刚好证明他是一个能让对方倾心的能人。
然而靠运气赚到的钱,最终会靠实力赔出去。开了一年多培训机构后,梁霈在周冰宜的推荐下上了几堂“总裁班”的课程,然后彻底飘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未来的“商业版图”。他投资房产,投资网红火锅店,投资区块链,投资各种金融产品。那点家产根本禁不起他闭着眼花的节奏,于是大量叠加杠杆。终于,当政府发布了限购令后,他那些刚好买在最高点的房子,价格立刻腰斩,而他甚至连首付都是贷款。此外还有培训班的日常开销,可预收的学费早已被他挪作他用,光是上面这些加起来一个月就要两百万的支出,靠火锅店每月十几万的流水根本支撑不起。紧跟着他买的那些所谓的“高回报”金融产品接连暴雷,别说利息了,连本金都拿不回来。
短短三个月,梁霈手头的现金流被彻底抽干。不得已,他把培训班和火锅店转让了,房子上了法拍,也收到了法院的限高令。即便把所有资产都变现,他在外面还欠了高达千万的债务。得知梁霈不但变成穷光蛋还倒欠了上千万外债、自己的阔太梦彻底灰飞烟灭,周冰宜立刻提出离婚,并坚决要打掉孩子。正如梁霈自己所说,是他去丈母娘家给老婆下跪才保住了孩子。他有私心,自己已然落魄,这个孩子要不生下来,梁家恐怕一辈子都无后了。
当然周冰宜也不是因为爱他才答应保住孩子,而是梁霈保证,孩子出生后,把尚在父母名下的两套安置房都转到对方名下。然而周冰宜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查出子痫前期的时候,梁家人就计划好了拿她的命博一笔赔偿金。子痫是导致产妇死亡的高发因素,何大夫苦口婆心劝他们别生,但他们谁也不听——梁霈一门心思想死老婆,周冰宜是一门心思想要那两套房。
一场始于交易的婚姻,也最终由交易结束。人心难测,利益当前,谁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心里那把算盘拨得噼啪响。梁霈交待说,佘长龄是他和医院闹赔偿时在太平间门口认识的。对方自我介绍是殡仪馆工作人员,询问他对妻子的身后事安排。
从内心深处来讲,梁霈是恨妻子的,恨她眼里只有钱,恨她虚荣,恨她在自己最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所以当佘长龄提出可以花八万块钱收购周冰宜的尸体时,他胸中忽然划过一抹报复的快感。但考虑到还有尸检这一关要过,他又犹豫了。佘长龄说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任何人找到尸体的下落,没有尸体就没法破案,到时候医院必然得再多赔一笔,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梁霈回家和父母一商量,觉得这事儿只能这么办了,不然那上千万的窟窿实在没法堵。就这么着,尸体被佘长龄连夜拉走。然后本该“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周冰宜,在李麦堪称粗糙的“抛尸”手法下被警方发现,最终追溯到始作俑者的头上。
如此一来,梁霈因涉嫌侮辱尸体及盗窃罪,由行政拘留变成了刑事拘留,待的地方也从拘留所换成了看守所。办完手续押完人,罗家楠刚上车就接到老B的电话,说给钳子拎过来了,人就扣在店里,等他随时来审。
挂上电话,罗家楠冲陈飞嬉皮笑脸的:“不好意思,头儿,送不了您了,我这临时有事,您看是您自己下去打一车啊,还是我用叫车软件帮您叫一辆?”
陈飞一点儿笑模样没有,反问:“刚给你打电话的,是老B?”
“啊……啊。”
拖了个长音儿,罗家楠还是认了。就陈飞这耳朵,选择性耳背。不好使的时候真不好使,比如他提点要求什么的,人家权当听不见,可该好使的时候,嘿,比特么警犬的耳朵还灵。
“他把谁扣店里了?别特么回头人告你们一非法拘禁!”陈飞立吹胡子瞪眼了起来,“早晨冲你爷爷照片发的誓,你特么就饭吃了是不是!?”
罗家楠立刻:“没有没有,这是之前定的事儿!老B帮找的一线人,我就跟他聊聊,聊聊。”
“什么案子的线人?”
“……”
看罗家楠不言声了,陈飞是一口气拐着弯的运:“又王馨濛那事儿吧?罗家楠,不让你碰不让你碰!我的话你当放屁,督察的话你当放屁,老赵说的话你还当放屁?没人能管的了你这兔崽子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