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活生生的牡蛎?
他这边还在错乱,那边紫衫女子已经将梭子蟹大汉单手拎了起来。
“不是说过不要乱砍?弄坏了老子要劫的宝贝怎么办?”
“我错了,老大!”大汉就快要哭出来了:“别扔——”
最后那个字拖成了长音,直到他被甩了出去,化成一颗流星坠落入海之后,还隐约在空中回荡。
“原来紫老大就是你?你搞错了吧?这船上哪儿有什么宝贝?”阿玖质问。
紫老大却捡起了他掉落的折扇,心情颇佳地靠了过来,用折扇的一头抬了抬他的下巴。“宝贝没有的话,劫个美人也是一样。”她吊儿郎当地说,“我看这位公子生得不错,不如今日就劫了你?”
“你——”
阿玖正待发作,便听得嗡地一声。他的手腕上平白无故地生出了几道花纹,起初还只是墨水般的痕迹,到后来却形成了一副精钢打造的,实打实的锁链,另一头严丝合缝地系在那紫老大的手腕上。
对方瞪目结舌,下意识地将手臂一阵乱甩,阿玖立刻被带了出去,晃得七荤八素。
“别乱晃了!”他喊着:“这恐怕是姻缘锁,甩不掉的!”
“死狗熊!”紫老大一边拽着那锁链一边恶狠狠地喊:“竟然是你!!”
一
阿玖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塞在桌子底下。
那副精钢制成的锁链被铺在桌面上,紫老大咬牙切齿地按着个生了副龙虾相貌的海盗,用他的钳子使劲铰着锁链。刺耳的摩擦声中火星四溅,可精钢锁链丝毫未损,反倒看起来更加闪亮了。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试过了刀劈斧砍,水浸火烧,全都无效。
都怪家里的老头子多事!才给她惹了这天大的麻烦!紫老大越想心里越憋屈,偏偏桌子底下的阿玖嘴里也不闲着,一直就没停下过唠叨,象是打定了主意要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打家劫舍,本来便是强人行径,要遭天谴的,更何况,你一个花骨朵似的姑娘家,不在闺中绣花,反而成天这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紫老大的脸越来越黑。
“你看看你坐着的样子,两腿分得这么开,哪里有半点女孩子样儿?”
“啊啊啊啊啊!”紫老大将那桌子一掀:“信不信老子直接踹死你!”
“老大,老大,你冷静一下!”
之前负责截停商船的那只巨大的鱿鱼现在变回了人形,是个四肢细长的高个子海盗。他一边将发飙的紫老大往回拽着,一边将一封信举到她眼前。
“这是我们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
紫老大朝信封瞄了一眼,哼了一声,扭身找了张凳子坐了,还装摸做样地理了理头发。
“念。”
“可这上面是,这是钱塘君的印鉴……”
鱿鱼海盗抖抖索索地捧着信,激动得脸更红了。
“让你念你就念!”
什么印鉴,以她爹的风格,肯定是随手找了枚铜钱就在信封上胡乱盖了个章!紫老大气鼓鼓地想着,这边又听得鱿鱼海盗展开信纸,用她爹的口吻念道:“紫轩吾女:数月不见,甚是想念……”
和往常一样,钱塘君表达了对她从事海盗这门刺激又好玩的职业的强烈反对,和他不能擅离职守,不能亲自前来管教她的诸多遗憾。紫老大抖着腿儿,不耐烦地听着,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句:“此子出身高贵,乃大禹后人,你二人自幼定亲,如今年岁皆长,你也该收束心思,安心相夫教子——”
她一把抓住了鱿鱼海盗的胳膊,手底下咯嘣一声。
“你,说,什,么?”
“相,相夫教子……”鱿鱼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大,老大这不是我说的,要断了要断了!”
“就凭他?”紫老大一抖手上的锁链,阿玖让她甩出去好远,又给拽了回来。“看起来年轻,却迂腐得跟个八十岁老头似的,满脑子都是规矩。我龙紫轩就是嫁只锤头鲨也不会嫁给这种人!”
“小生,小生也不想娶!”阿玖让她拽得昏头转向,还在嘴硬,“小生喜欢的是人类女子!行动如弱柳扶风,一颦一笑都惹人心怜——哪儿象你这样成天就知道喊打喊杀,一点儿女人味儿都没有!”
短暂的静默。
“老,老大……”
是遵从本能飞速逃跑,还是尽忠职守地留下来,以免自家老大一时激动将对方揍个半死?鱿鱼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家紫老大却出人意料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很好。”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至少我俩在这一点上还能达成共识。”
二
关于这门亲事,阿玖其实心里也苦得很。
不过是因为自家的长辈跟钱塘君交好,有一次听闻龙君最小的女儿出生,便带着阿玖前往水晶殿道贺。那时阿玖自己都还是只毛茸茸的小崽子,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偏偏天性又好奇得很。趁着长辈们跟钱塘君寒暄之际,阿玖瞄上了一只表面布满紫晶鳞片的小球,居然晃着圆滚滚的小屁股爬上了桌,将那只小球抱在怀里,啃了个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