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启手脚并用,踉跄着从病床上下来,却因双腿无力,噗通坐了下去。
但他来不及站好,让自己变得得体一些,只能绷着脸,别扭又颤抖道:“阿西,你怎么就那么狠,这么多年都不肯原谅我?我对不起你妈,可对你我不心虚,哪怕你和纯宇一起对付我,我还是爱你们!”
“你小时候,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喘不上气,我在外面扔下客户就往家跑,酒都吓醒了,我送你去医院,医生说你盖被闷着了。你喜欢游泳,每年的年假我都拿出来带你去海边,全世界各地的海边,只要你玩的开心怎么都行。你在夜间动物园走丢了,我跑的眼花,看见野狼区有个红塑料袋,还以为是你的小红裙,我恨不得冲进去玩命......你是我女儿,一辈子都是我女儿,你管你想不想认我,你都是!”
“阿西,爸爸想你,爸爸好想你啊......”
魏惜扭过头,咬着唇,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她强忍着一句话没说,一点声音都没发,她背对着魏铭启语无伦次的哭诉,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刚一关门,站在走廊里,薛凛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无奈宠溺:“哭成花猫了。”
魏惜嘴一撇,眼泪又流下来,她将额头抵在薛凛肩头,低低呜咽出声。
薛凛轻叹一声,将她搂紧怀中,喃道:“心这么软,傻瓜。”
魏惜哭的脊背轻轻颤抖,他就轻柔的抚摸,在她耳边用低沉动听的声音安慰着,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
魏惜把他肩头一小片衣服都哭湿了,但仍缩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她很喜欢他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充满磁性的声音。
在脆弱和需要安慰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真的挺好的。
她好像又开始依赖薛凛了。
抱了一会儿,魏惜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事了,我们去见一下我爸的主治医生吧。”
她总要了解一下魏铭启真实的病情以及治疗方案。
“嗯。”薛凛帮她擦了擦眼睛,将擦过眼泪的纸巾收进兜里。
魏惜哭的眼睛微肿,双眼皮的痕迹更深了,她抬起眼,眼尾肉嘟嘟的可爱。
“你......衣服被我弄湿了。”
薛凛顺势道:“那赔我一件新的吧,我很久没买新衣服了。”
魏惜呐呐道:“怎么赔?”
薛凛攥住她的手,语气轻松自然:“明天去逛街,帮我挑一件怎么样?”
魏惜摇头,低声说:“等回南湾的吧,你爸妈也好久没见你了,你总该陪陪。”
不然薛凛成天围着她打转,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两人来到外科主任办公室,魏惜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姓名——刘建月。
她依稀记得,以前西尧的妈妈沈舒怡是盛华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来着。
不过这么多年了,主任应该早就升了。
刘主任听说她是魏铭启的女儿,态度热情不少。
魏铭启毕竟够有钱,又是阑市知名企业家,怎么可能没有医院的资源,魏惜转念一想,才觉得自己去问国外专家的建议肤浅了。
魏铭启自己就请得起最好的医生,也可能把病历给很多名医看过了。
魏惜礼貌问道:“刘医生,是您给我父亲做手术吗?”
刘建月摆摆手:“不是,我从京市请来的专家,你放心,那位老师做这类手术的成功率很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父亲的心态。”
魏惜点头:“他这个病到底有多严重,能如实告诉我吗?”
刘建月静默一会儿,开口说:“五年存活率30%。”
魏惜心里一沉:“知道了。”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她也没觉得松口气。
30%。
听起来还有点希望,但谁能保证一定是幸运的那个呢。
魏铭启这些年谈生意,跟人喝酒,抢单子,身子早就落下了毛病,现在人老了,小情人跑了,家也散了,心态更是完蛋。
魏惜再忧虑也没办法,多有钱的人都逃不过生死规律,她只好扯开话题,尽量放松。
魏惜一指门牌:“这主任还挺年轻的,我们在阑市上学那会儿,他估计还是实习医吧。”
一晃多年,城市虽然没变,但城市里的人已经大变样了。
薛凛:“看着年轻,其实也四十多了,不然当不成主任。”
魏惜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记得之前主任是沈舒怡,她做手术挺出名的,现在升院长了吧。”
如果不是转去搞行政不做手术了,魏铭启的主治医生应该是沈舒怡。
魏铭启这人,什么都给自己找最好的。
薛凛深深看了魏惜一眼,见魏惜神色平静,还是专注在魏铭启的病上,才低声道:“是院长,但去年出了点事,现在在接受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