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过就如同胶质,是已经停止了的时间,形象一点来说,【-1,0】这一区间已经变成静止了。假如一个0时刻的人试图穿越回区间内,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群残影,就好像一个荒废的城镇一样,什么都没有,因为所有的鹅卵石都已经跟着河流前进了。除了我的‘种子’,就是某时刻我的定格,这些定格会留在胶质中,被固定下来,直到被带去0时刻启动。所以回到过去是没有意义的,就好像在一堆烧完的灰烬中点火,根本谈不上影响当下。
时间未经的地方,是预测曲线。【0,1】这个区间,实质上是还未发生的,但就像河流有轨道,有质量的东西有惯性一样,在时间线前也有一段‘预测曲线’,大概率时间线会朝那里走去,这是非常自然的现象。我看到的陌生人关于未来的时空弯折和神巫们的算命、预测、星座预判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看到了‘预测曲线’。但时间线也未必百分百流向预测线,可能会弯折、分叉、消亡等等等等。所以穿越未来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未来什么都没有。
形象一点来讲,这条时间线段【-1,0】区间段是灰色的,【0,1】是虚线,0点是向前移动的、真实存在的世界。
现在将时间轴区间段的假设放开。那么时间线就是一条依靠当下时间点移动形成的曲线,它的后端,也就是已经历过的时间,会逐渐消亡;它的前端,也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的时间,只是一簇虚线,有些虚线实现的概率更大罢了。
这就是为什么时间很难管理,因为它们没有根,根会消亡,所以我需要常常依靠一些枝点,把它们束在一起,做成这棵树。
现在将胶质河流的假设放开。时间的流速极快,且连续不间断,理论上我可以制造无数个种子,当我死掉,任何一个都可以被叫到当下的时间点替代死掉的我。
只有两个问题,一是我只在自己的时间线可以制造离开了也不死亡的种子,这里不是我的时间线,如果我离开,我在这里制造的所有种子都会死掉消失。
另外,除了我自己的时间线,我也不能在其他的时间线待太久,因为我的存在可能会造成时间线能量负载不均衡,导致时间线的灭亡,所以我在外出差时,待得久的话也常常杀一些自己,不然可能会把时间线搞坏掉。
最后,当下时刻,永远只有当下一个艾森,我手上的纹身……你看,已经转到我手上了吧,其他的必须休眠,不能有多个艾森共同存在,不然会震崩时间线。”
艾森出了口气,得意洋洋:“讲清楚了吧。”
安德烈盯着他:“所以你不是艾森。”
“确切地说,我是我死两分钟之前的那个艾森,也就是还没说那句话的艾森。你也懂的啦,我肯定不能选紧邻着死亡时刻的那个艾森,不然说不定还会死。比如我之前被他们活埋,死了以后叫了一个小时前的我,居然还在坟墓里,又熬了很久才死,最后一气之下叫了一个月前的我……”
“所以你不是艾森。”
“你看,你得这么想。”面前的艾森摊摊手,“理论上讲、技术上讲、本质上讲,我不是之前的艾森,但概念上,概念上,我们都是艾森。”
安德烈仍旧紧盯着艾森,脑袋都要炸了。
“所以你知道我上来找你做什么吗?”
艾森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睁开眼的时候你已经在了。中间两分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
“所以……你不是他。”
艾森叹口气:“我有他的记忆,截至到他把我留存为种子之前。”
安德烈放下了刀,手微微发着颤,只好握紧拳,放在腿上:“你有他的记忆,你和他的感受也一样吗?”
艾森委婉地回答:“人的大脑,处理信息路径和模式是不同的,而且,对他而言刻骨铭心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段看到的记忆而已。”
安德烈震惊地看着他。
“但是要看好的一面嘛。”艾森笑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把地上自己的半截断指踢开,“好的一面就是我基本上从未感觉到痛苦,如果太痛苦,可以先死掉让感受不那么深的艾森来活。所以你看我,心里从来没有负担和压力,总是很愉快。无牵挂,一身轻。”
“你不是他。”
艾森烦躁地叹口气:“你总是执着这个干什么呢?上一个艾森你也没有认识多久吧?”
安德烈皱眉:“什么意思?”
“啊对你不知道,你在教堂碰到的那个艾森,在酒吧的时候自杀了,因为他心情不好。”艾森耸耸肩,“所以说,活得久了就是容易郁郁寡欢,容易随波逐流,容易心软。比如那个艾森一直想找人爱我们。拜托哦,好无聊。每个新的艾森脾气都不太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比如那个新的,就是要杀女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