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芙里佳,辛苦你了。我想解开上下壳的连接,但做不到,你可以。所以我就稍微安排了一下,让你来到这里,你看到解开了的一二层连接,再加上我告诉你的事,自然会推断有人设计阴谋将上下壳也解开了,而为了合上上下壳——不好意思,你就帮我完成了。”
芙里佳握紧手里的□□,额头一片通红,咬牙切齿:“你算计我?”
艾森哈哈大笑,两臂一展:“对啊!怎么样?”
他说完一个转身,神采奕奕,愉悦兴奋,朝四方发话:“喂,女巫,你精心打造的家园,这个王国,现在要消失啦!”
尽管他的声音已经能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可是他还是加大了音量,这让他的声音宏大无比,好像从天上而来,无孔不入,有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艾森大跨步朝信号塔走去,很快就打开了保护罩,只差一步就能关闭这个笼罩在众人头顶的保护壳。芙里佳他们发现了不对,一瞬间纷纷赶过来试图阻止他,却被一柄长刀拦住去路,顺着刀柄望去,正是补了半天觉的洛斯。
洛斯和艾森一样,此时此刻都一样愉快,芙里佳甚至觉得他们被同一种狂热病毒所感染,如此乐于生事,如此乐于攻击,如此乐见天下大乱。她刚刚也亢奋过,她刚刚也激动过,但那是来自于自觉站在众人之前,和众人一边,抗恶反罪成为英雄。但这两位不一样,艾森的兴奋和众人无关,他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是情绪上的胜利愉悦,而洛斯的兴奋纯粹只是来自于站在众人的对立面。
艾森说办就办,利索地关了开关,扑过去试图阻止他的扎克被洛斯一脚踹开,紧跟着上前的芙里佳和睿勒也被扫开。艾森站在信号塔前,剧烈的白光逐渐衰微,把他照成一个剪影,剪影俯视着大地,而洛斯则在他旁边,看着他们,翻转了下刀面,让利刃面对他们:“再来,就动真格了,会死哦。”
艾森没有心思看他们,他站在边缘看天空上的墨蓝色天幕褪下。
起初,人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头顶那片缀着云的蓝色天幕倏地一声向地面褪去后,从缝隙中跃出的是一片红色,人们猛地望见一阵红,这铺天盖地炽热的、光芒万丈的红色不由分说地裹住他们,在下一秒他们就明白,那是太阳。
紧接着,没有了氧气。
地上的人们一瞬间本能地吸气,却什么也吸不到,声音霎时消失,一股猛烈的窒息包围每个人,他们身体条件反射地僵直,仰起头,伸出手臂去划,仿佛落在岸上的鱼,梗着脖子仰着头,脖子上血管膨胀,脸色一片紫,四肢细微抽搐痉挛,他们被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太空中。
显然天台上还有些什么别的防护装置,芙里佳发觉自己没事,便不再看信号塔,她扑到艾森身边,一把拽过艾森的领口,冲着他领口的同频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喊:“蹲下去!!趴下去!!下面有有氧气!下面有保护壳!!!”
她眼看着地上的人面容充血,头部几乎爆裂,只能挥着手臂大声喊,她拽着艾森,几乎从天台边掉下去。她看见有些倒下的人,在落地的那个瞬间,在低层呼吸到了空气,还未晚的,便抓住脖子大口呼吸,但他们脸上几乎暴涨的紫红色恐怕会是一生的后遗。她大声地喊,越来越多反应过来的人蹲下来、跪下来、趴下来,再伸手把其他人一起拽下来,繁华热闹的街上笔直站立的人一茬茬倒下、俯下,有人在流鼻血,有人在呕吐,有人落得太晚,昏迷不醒,人们挤着、缩在半米高的空间里,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睁着的眼睛,从满城的人脸上,望向艾森。
艾森任由她拽着他晃,有点不耐烦,在她喊了一会儿后,伸手慢慢推开她,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口:“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这时,天台上的空气也稀薄了起来,芙里佳一阵呼吸困难,踉跄了一下,扎克眼疾手快地赶过来扶着她,又拽着高尔彭特和睿勒,朝楼下跑去。
艾森只是盯着地面,等女巫现身,他身边荡漾起一圈水纹似的波浪,洛斯拉上安德烈朝他身边靠,否则他们两个也会呼吸不上来。
全城噤声,偌大的城市,数十万人口——数十万的罪犯,此时此刻鸦雀无声,人们都在街道上、在大路上、在广场上,伏低屈身,不敢开口,不敢说话,他们的命是如此轻贱,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都能如此猖狂地拿捏住他们,他们赖以生存的这个“家园”,这个所谓的“重新再来的机会”,生死不过一层壳而已,这无意义的安全保障,这地方从未如此像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