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倾笑笑。
其实这小姑娘也挺有趣的,虽行为多少有些吊儿郎当,但做起事来并不推卸责任,虽然只能做些最基础的边角料活儿,但梁倾熬着,她也陪着熬。
忽地室内几人的邮箱提示同时响了,梁倾专注于手头并未在意,倒是宋子虞点开看内容,看着看着爆了个粗口,说:“我x,至于么?”
梁倾也顾不上她,点开邮件看。
发件人是那一家律所的高年级律师。不在场。不然依宋子虞的气性,肯定要跟人干架。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是宋子虞做招股书验证时不严谨,出了个陈述上的纰漏被挑出来了。问题不大不小,往大一点说,若是没有及时改正日后会有不实申报的风险,往小了说既然各方中介参与验证也就是为了对招股书进一步修改,保证陈述的准确,这错误大概率是能被及时更正的。
可惜,也不知是那位律师‘揣摩上意’还是那位合伙人授意,总之非要深夜将此事拎出来作些文章,且还抄送了包括保荐人,客户在内的其他各方,存心给人添堵的意思。
会议室里除了宋子虞都是正儿八经的社会人,此时都没有作声。
梁倾平白有些厌恶这种处境,倒不是因为被挑出错误而觉得羞恼,只是觉得无趣透顶。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她站起来,对宋子虞如常说:“本来也没多大事儿。你把这一段改改,等会发给我看之后你就可以先回酒店休息了。”
会议室里的人自然都听到了,一时神色各异。对方律所派来的也是个夹在中间的中年级律师,此时表情更是尴尬极了。
宋子虞机灵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她出了门,只差站起来给她鼓掌。
第35章 红舞鞋
梁倾去安全通道里抽烟, 灯亮了又暗下来。
她蛰伏在全然的静寂里。
还没过一会儿,沈欣兴师问罪的电话就追来了,自然没什么太好的话给她。
宋子虞是尊大佛得小心供着, 她犯的错当然也是梁倾担责。
“多的我也不说你了, 对方是什么状态你也看到了,同样的错误别犯第二次。”
梁倾唯唯诺诺地答应,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港城二月的夜晚, 冷峻的风从海上吹来,汇入这个城市的雨季。
这些写字楼从不熄灯, 像城市尖锐又冷漠的心脏。
宋子虞不一会儿便发过来了修改版本, 并说了句:‘梁倾姐, 我不行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
梁倾一看,已近十一点。
她索然无味地灭了烟,惦记起那杯还没到的柳橙汁。送餐员电话依然不通。
百无聊赖之下, 她拨通了周岭泉的手机。
仔细想想自上次年后的见面, 又是小几周过去。
她与周岭泉的微信对话少得可怜, 多半只是无聊了偶尔相互问一句, 在哪儿,在做什么。
有时没有回音,有时只是加班间隙,闲聊两句,说些无关紧要的俏皮话。
倒是姚南佳最近聊天时提过一句, 隐约听陆析说周岭泉要从投行离职了。
周岭泉接通的时候她倒诧异了一下。毕竟已近凌晨, 她有一种不该扰人清梦的懊恼。
她说:“吵醒你了?”
“还没, 刚洗漱完。怎么想起打给我。”
“当然是想你了呗。”
梁倾学他从前戏谑口吻, 惟妙惟肖。
那边嗤笑起来, 又问,“在加班?我看你没有半分想我,只是闲得无聊。”
“我在printer(见注)这儿呢。”
“难怪...来了也没跟我说。”
“你日理万机,我也不必凡事禀告你。”
“xx大厦?”
“是。你要来?”
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声音一时拉远些,像在换衣。
“索性我也睡不着。”
“那你能给我带一瓶柳橙汁么。”
虽是挺荒谬的要求,周岭泉却没多问,说:“行。一会儿就到。”
梁倾去会议室拿了包,再处理一会儿工作。半小时后下了楼。
未看到什么车的影子,街上寂寂,头顶大片浅灰色的云疾速地掠过,令人觉得晕眩。
梅雨季节未过,现下虽未下雨,但到处仍都是湿濡的。有几辆的士在路边苦等。
她顾盼了一会儿,忽在远些的路灯下瞥见一辆磨砂全黑的摩托车,银亮的排气管,很是醒目。
上面斜斜倚着个人,深色牛仔裤和黑色防风夹克,脸上有些得意又有些挑衅地望着她。
“... ”
摩托车许久没骑过,今晚也是临时兴起。
周岭泉早就看见梁倾了,却不叫她,执意等着让她先找着自己,再欣赏她脸上一瞬错愕,无奈,又有些温柔的神情。
“你这可真是...” 梁倾走过来,绞着双臂上下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