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嘴唇勉强的勾起, 却更明显的将他僵硬的面部肌肉展现。
被染成暗红色的眼眸加上那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让那俊美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恐怖。
安室透视若无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凑近的上半身,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边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也不希望你母亲的事情被传的人尽皆知吧?”
那伽侑人很注意保护他的信息,泷泽和月虽很少出席有媒体的场合,并不至于在大街上就被认出来,但是一旦视频或照片流传到网上,被广而告之,那他的身份还是会被泄露。
毕竟光是那伽总部,就有上千员工,更不用说全国各地的那伽企业职工们了,网络上一旦看见图片或者视频,难保不会说露嘴。
大庭广众之下对年长者悍然出手,无论对泷泽和月、还是对那伽的名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泷泽和月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漠然的撇了一眼正支撑着身体艰难站起来的泷泽川泉,随即率先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泷泽川泉颤颤巍巍的声音:
“星子,星子她是不是出事了?”
站在门口的泷泽和月面无表情的拧过头看着他。
他的身体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阳光将他半张近乎无瑕的俊美脸庞映照的如同神人一般,然而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像是欲择人而噬的恶魔。
那样一双眼睛镶嵌在那样一张无表情的、冰雪般的面孔上,海藻般及腰的长发因为他方才发怒的动作而半搭在肩膀上。
“她死很久了。”
他听见那个发型和长相与星子七分相似,但是远比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更凌厉硬朗,攻击性也要高得多的男人丢下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去。
泷泽川泉像是被石化一样,起身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及哦按,身体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
许多许多年前。
当他16岁的女儿得知,因破产而潦倒许久的父亲因为无法偿还高利贷,而要将她送给比她大了整整一轮的陌生男人的时候,从不可置信到逃离未果而绝望,在被山下亚仁的属下带走之前,那个孩子也曾在离开家门的时候,用同样的目光看过他一眼。
那是失望到了极致之后,呈现出的漠然和死心。
只不过女儿的孩子还能愤慨的诉说这句话,还能挥拳并呵斥他。
而他的女儿,泷泽星子,却没有对绝情而残忍的父亲留下任何一句话。
可那个眼神,他记了20多年。
因此不敢去见她,甚至不敢跟任何人打听她的处境。
他远远的离开了东京,企图拿着这笔钱东山再起,然而却是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他更没有脸面去见女儿,他不想再看到那种眼神。
直到后来他才懂。
比起愧疚,他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无比的恐惧。
他甚至不敢托人打听星子的现状。
他害怕对方不愿给他只言片语,更害怕对方给予他只言片语。
只要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山下家族毕竟是名门财阀,山下亚仁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即使没办法给她名分,但不会亏待了星子的。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任由自己无止境的逃避与堕落下去。
然而就在他自欺欺人的这些年岁里,他的女儿却早就已经死去了。
明明他还活着。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堕落又肮脏的活着。
两行浑浊的眼泪自他眼角滚落。
直到这种时候,这位佝偻在地的年长者才显示出了符合他年龄的模样,显露出疲惫的老态。
安室透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自去追泷泽和月了。
………………
泷泽和月已经走进了泷泽川泉暂居的公寓楼。
默不作声的跟随着长发青年走上电梯,最后在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下,安室透向楼下望了一眼,咖啡厅内的情形已被门前郁郁葱葱的大树遮盖,看不清泷泽川泉的位置。
安室透有些担忧的看着泷泽和月:
“他会回来吗?”
那个人似乎已经藏了很久,久到泷泽和月都找不到他的所在。
泷泽和月盯着眼前的门框,轻轻道:
“我不知道。”
“如果他就此逃离,不再出现,也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吧。”
“我寻找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了解,从未指望他能给我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泷泽川泉便从墙角处拐了过来。
他走的有些艰难,脸上带着灰白的气色,然而眼神却依旧是清澈的浅灰色。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看起来已经做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