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遭,在场的叛军被压得更严,魏贵妃与萧泽明被结结实实绑起来,无论如何都再挣不开。
萧池安目光从魏贵妃身上划过,方才路北刺的那一剑并未将她的性命直接了掉,尚余几口气。
也好,不能让她就这样简单死了。
一切尘埃落定。
萧池安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与揣测,踏过重重血迹与尸体,来到那张龙床前。
床上之人早已不知在何时咽了气,也许是在陈公公念出圣旨上的内容时,也许是在萧池安踏进殿内那一刻。
他如今的面容已完全看不出往昔那位威仪天下的帝王之像,苍老、消瘦、满脸病容。
那份圣旨,与其说是圣旨,不如说是遗诏,只不过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写好,在灰尘中被掩埋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见光之日。
“你配吗。”
萧池安俯视他,说的是那份诏书上的最后一段话,床上躺着的这人要求在自己驾崩后,与早逝的喻皇后同穴共葬。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父子俩,还是有那么一丝相似的地方,同样的病态。
做了好长一场梦,云飘飘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目光聚焦在床顶上精美尊贵的雕花上,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
身边没人,她指尖蜷了一下,躺着没动。
外面传来下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向谁禀报什么。
“……娘娘还没醒。”
萧池安淡漠颔首,轻声打开房门,放缓了步子走进来。
“云儿。”见到云飘飘窝在被子里不动,一双眸子盯着自己转,他轻笑一声,将人从柔软锦被里挖出来抱住。
“睡迷糊了?”
是有一些,云飘飘软绵绵靠在萧池安身上,无声打了个哈欠,眨眨眼惹出眼角一点湿痕。
她醒了醒神,问:“下朝了?”
“嗯。”萧池安唇角碰了碰她鬓边,“饿不饿?我让下人将早膳送来。”
“好。”云飘飘应了一声。
现在和以往不同了,云飘飘不能再每日乱穿衣,每一套衣服都是特定的,须得符合礼制,那些衣裳花式繁杂多样,又累赘无比,每每晨起都要穿上许久。
萧池安又不喜别人近云飘飘的身,于是每日新皇上完早朝回来,还要伺候皇后娘娘穿衣。
萧池安甘之如饴,云飘飘却嫌烦,萧池安让她抬手她便抬手,让她转身她便要转身,复杂的系带配饰一层一层,还得接受萧池安时不时的亲亲搂搂。
云飘飘穿素衣就足以让人的眼光从她身上移不开,如今按照皇后的规格换上华丽鲜亮的服饰,更是天姿国色,光华夺目。
穿好衣服,云飘飘长舒一口气。
萧池安被逗笑,“我让内务府重新替你做一些穿起来简单舒适的衣裳。”
推开寝屋的门,门外依旧是玉兰,花期已过,这个时节枝桠上的花瓣全都掉落了,碧绿的树叶生长出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用着早膳,云飘飘开口问。
萧池安刚刚上位,除旧布新,还有一堆大事需要处理,比如先皇葬仪,萧泽明与魏贵妃以及国公府一家的处罚,还有登基大典,一系列事宜,导致二人这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
半晌没得到回复,云飘飘以为萧池安还未决定好,毕竟这些事一件比一件繁杂。
她抬眼,就听萧池安思考了一阵,开口说的却是:“大婚定在哪天好?”
云飘飘噎了一下。
想这么半天就在想这个?
萧池安自顾自道:“一会儿让司天监算个黄道吉日。”
那日谋逆的所有人,还活着的皆被关入了天牢,包括萧泽明等人。
自从那日行动失败,又得知了那封诏书的内容,萧泽明便仿佛完全被吸走了精气,整个人行将就木,进了牢房,也无声空洞地倚靠在墙上坐着,面上没有表情。
走道传来脚步声,他也仿佛没听到,直到脚步声的主人停到了他的铁栏杆外,他也只是随意瞟去一眼。
这一眼便顿住了,他看着并肩立在外头的萧池安与云飘飘二人。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无声地自嘲了一声。
如果这个结局从最初就已注定,那么他这二十多年来的所有努力所有动作全都是徒劳的,毫无意义,包括他这个皇子,看上去千尊万贵,事实上什么也算不上。
凭什么?就一个出身。
萧池安少时过得凄惨他是知道的,并且这其中少不了他和魏贵妃的手笔,但那时萧池安完全是条无人看管的疯狗、野狗。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输在这里,输成这样。
不仅如此,那日在宫中花园偶遇云飘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见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