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一点儿,她知道有些他们的关系好像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可是她却不想停下,“嗯,我想你陪着我。”
“可以吗?”她再低声道。
冷风灌进了房间,扬起了安德娅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好看的眼睛,他伸手帮她把发丝挠好,低声道,“好,我不走。”
最后一丝星光都被窗帘盖住,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安德娅甚至看不清弗里德里希的五官,只余下一片黑暗。床上的空间有点逼仄,她感到他在身旁躺下,微微温热的手肘碰在她的手臂上,若即若离。他躺得很小心,没有过于逼近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弗里德里希。”她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嗯,我在。”
“弗里德里希,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道,提出了一个不应该对情人说的要求,“我害怕。”
他侧过身,安德娅终于看清他湛蓝如大海的眼睛,他挪近了些许,掀开她的被子钻进去,把她拉近自己,一手放到她枕头下,一手轻轻搭在她的眼帘上,在她耳畔柔声道,“睡吧,安德娅。”
她的睫毛刷过弗里德里希的手掌,慢慢闭上眼睛。他的手转而搭在她的腰身上,她的后背贴在他的胸膛,属于男人的体温和气味包裹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平复了她烦燥的思绪,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一夜无梦。
再次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但是被角却有被压好,旁边甚至还被放了一只样貌极可爱的泰迪熊。阳光穿透厚重的帘子落在安德娅脸上,暖暖融融,似是最为和煦的春日,让人流连忘返。她窝在床上,扯过那只毛茸茸的小熊,头脑还有些迷糊,在床上懒懒地蹭了几下,揉了揉眼睛,便看到弗里德里希推门而入。
他已经换上了白衬衫和长裤,头发随意拨开在两边,手上托着一个小碟子,“醒啦?”
“嗯。”她撑起身子,把帘子掀开。
一瞬间阳光倾落在她身上,如同世间美好都送予她面前。回过头去,弗里德里希正把早餐搁在床头柜上,“吃点东西,心情会变好的。”
“你......”安德娅顿了顿,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这泰迪熊是你的吗?”
“早上拿食物时看到的,便买下来了。”弗里德里希把手边的水递给她,懒懒地靠在她的身边,“想着小姑娘们好像最喜欢这些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她内心的波澜,她低头打量着那棕褐色的玩偶,泛起笑,“我们年龄也没差很多啦,不是吗?谢谢你,我很喜欢。”
已经许久没有人把她当成小孩子看了。或者说,从她爸爸去世的时候起,所有人都忘了她也是小孩子,也会不知所措,因为有人比她小,也有人比她伤心。
没有人记得她也需要被照顾,她也需要被爱。
而现在,弗里德里希全都给她了,也许短暂,也许虚假,但是她很享受。
“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弗里德里希凑近了安德娅,看进她的眼睛,敛了笑,“我不知道昨天你遇上了什么事情,你愿意的可以分享给我知道,不愿意的那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你不会赶我走吗?”她的脸容仍有点苍白,眼神却是倔强得很。
“我不会。”
一字一句,郑重得像一句承诺。
安德娅又想起了他昨天把自己搂在怀中,然后道我喜欢你呀,一切都很自然,像是经历了无数次似的。但是,她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因为她先把自己毫无伪装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只要他轻飘飘的一句,她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他没有,他带她回家了,然后好好地照顾着她。
“谢谢你。”
他们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弗里德里希随手拿起一本书在翻,她在他身旁拿起小盘子,一口一口吃着火腿沙拉和鸡蛋。沉默,却很自在,偶尔搭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似是生活本该如此,虚度着时光。
正午时分,便从厨房里翻找各种各样的食材,然后煮成一盘还蛮像样的意粉,配上果汁,又是一餐。午后阴雨连绵,安德娅倚坐在沙发上,露台上水声滴滴塔塔,天空暗沈得像是要塌下来,空气中一阵阵湿淰的味道,弗里德里希坐在钢琴椅上,指尖下是贝多芬的《第三交响曲》。他专心致志,窗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雨水就像是一道屏障,隔开了他们与见鬼的世界。
安德娅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忍不住失神。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便好了,没有烦恼,也没有战争,只得他们。琴音继续传来,她忽然很想再次执起画笔把弹钢琴的白衣少年定格下来,把她生活中少有的美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