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衣进了马车之后,便一直看着车窗外,任由冷风吹着她的脸颊。既然抵不过他的武力,她也只能闭紧嘴用沉默来抗议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胡庭钧一眼,自是没有发现他的痛楚。
马车很快就驶进了小宅,直接到了张金衣的小院子门口。
月香小心翼翼将张金衣扶下马车。
“三爷回去吧,你已经休了我,这会子再在我的宅子里,若是传出去可就不好了。”她顿了顿见胡庭钧没有离开的意思,又一脸风轻云淡的提醒道:“三爷许是不在乎名声的人,但我却在意,我还想再找个好郎君啊。”
胡庭钧面色一沉,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到马车上,而是抬脚往她的院子里走去。
“三爷就这么好奇我到底伤得怎么样吗?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固执会让我更难过吗?”张金衣在他背后大声喊道。
胡庭钧转过身看了她半晌,才波澜不惊的说道:“不是好奇……”
“那是什么?不是好奇又是什么?!是愧疚吗?前一天才和我上了床,告诉我到死都不会离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却在第二天把休书给了我……是因为这样所以愧疚吗?!!”张金衣无法谒制的大声发泄着,之后便蹲下将头埋入双膝中痛哭起来。
一旁的丫头们都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三爷先回去吧。”林妈叹了口气,也在她身边蹲下疼惜的将她拥入怀中。
胡庭钧看着失声痛哭的张金衣,胸口像被大石头击中,痛得眼泪快要忍不住落下了,他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两瓶药粉和药膏递到月香的手里,逃似的上了马车。
夜里,胡庭钧和衡伯带着众家丁在山上山下寻了整夜,将魏林和马夫的尸首,还有老爷带血的马褂都带了回去。
杨氏一见顿时晕厥过去。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叫来了她的不孝子胡庭信,并退下了柳妈和众丫头。
“跪下!你这个畜生!”
她愤怒的望着胡庭信,待丫头们退下之后,她便扑了过去,发疯了的哭喊着厮打他。
“他是你爹,你这个畜生怎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真是作孽啊……”杨氏虽是疯狂的打他,可这些骂他的话还是压低了声音。
胡庭信这次也不回嘴了,只是一动不动的跪着,由着他娘打骂,慢慢的眼泪也流了出来,陪着他娘一起抱头痛哭起来“娘,儿以后再也不犯浑了,儿以后都听娘的话。”
“你说,是谁挑唆你这么做的?”哭了一会儿,杨氏抹去眼泪,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责问道。
“没有谁挑唆,都是儿自己想的自己做的。”
“胡说!我养的儿我怎会不清楚。没人给你撑腰,你敢这么做?!快说,是不是百花楼那个小婊子挑唆的?!”
“不是,娘,真的是儿自己做的。”
“你说不说是吧,不说是吧,那好,那我就让那小婊子去给你爹陪葬。”杨氏气急败坏的就要喊柳妈进来。
“娘,不要。等过了爹的头七,儿就带娘去见她,让她来跟娘说。”胡庭信垂下头低声答道。
“是谁?!”后墙的窗外突然传来柳妈的呵斥声。
杨氏和胡庭信立时阂得面色惨白,忙唤进柳妈。
“老奴方才去后面屋里找廖婶要点芥子草,夜里煮了好抹脚上的冻疮。就瞧见这屋里的后墙好像有人影一闪……不过,老奴也不敢肯定,这些日子眼睛都不好使,瞧啥都犯晕。”柳妈蹙着眉歪着脑袋想了又想,还是不能肯定的回答。
“那到底有没有人?”杨氏紧张的捏紧了拳头,不耐的又问了一遍。
“好像是觉着有人影晃了一下,又好像不是人影。”杨氏一催,柳妈更急了,想了半晌只得又摇头……
翌日,胡老爷的死讯便在镇上流传开来:
胡老爷在走亲戚回来的途中马车掉下了山崖,管家和马夫被摔成了肉饼,而胡老爷更是可怜的连尸骨都落入了狼肚……
虽然还在新年里,胡府已经将红绸红灯换成了白绸白灯,上上下下是一片哀伤。
大太太杨氏率着大爷三爷四少爷还有众姨娘丫头婆子守在放着老爷衣冠的竹榻边,哭的是呼天抢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相约来世
三日后,胡老爷生前的衣冠入棺,杨氏请来了高僧足足又做了三日的法事,胡庭义夫妇也从汉口赶了回来,头七之后便出殡,孝子们披麻戴孝热热闹闹的将装着衣冠的棺椁下了葬,丧事也算是暂告一段落。
自那夜之后,张金衣一直都窝在小宅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偶尔听丫头们兴奋的谈起胡家丧礼的排场,又惋惜谈起镇上关于胡家的传言:原本该三爷继承的万贯家财现在都落入了大太太和大爷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