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项炀掀开帘子进来了, 眼眶发红,把信递给周灵,闷声道:“姥姥姥爷他们在信上说每个月五号的上午十点,在他们县城邮局等我电话,我看了看月份牌,得年后了。”
信是项炀的大舅舅写的, 他说这段时间他们也觉得不对劲, 曾经商量了好几次想过来看看,可因为项炀的小舅情况有点特殊, 担心过来认亲会连累项炀,就一直狠着心没过来。
项炀这是头一次知道小舅的情况有点特殊, 以前在信里都没提过。但具体怎么特殊, 这次信里也没提。
也是,他回信也是报喜不报忧。
信上对项炀结婚表达了祝福,还送了结婚贺礼,又写了两页纸骂项炀的大伯一家, 其中分别有姥姥的口述脏话、姥爷的口述脏话以及舅妈的口述脏话等等。
好几页信纸满满的都是思念,最后附了一张清单, 还合计了一下大致的金额, 因为要追回损失, 所以连邮寄的费用也算上了。
周灵看着清单,惊声道:“大舅还寄过钱?”
项炀面色阴沉的点点头:“两次五十,全被截走了。”又道,“这次也寄钱了,给咱寄了一百块钱的份子钱。”
还给周灵扯了块布、买了双关东那边的棉靴,都在包裹里,项炀还没拆呢。
周灵看信,项炀出去拆包裹。
除了那头的损失,还有这头的损失。
项炀这边给出去的东西价值都不高,每次的物品值个一二十块,邮寄费用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如果不寄包裹自然不会这么贵,可寄包裹就得另算了。
关东那边去年年底那次寄的东西多,邮费就四十多块,还不算东西呢。
两边一合计,周灵吸了口冷气,下炕撩帘子出去:“六百多啊。”
单论东西自然到不了这个数,两头的运费也算上了,还有那一百块现钱。
这些东西都还是次要的,舅舅说还有姥姥亲手给他做的衣服,有春秋单衣,又冬季棉衣、棉靴,都落到了项图强那个狗东西手里。
周灵冷笑:“报警,让他们过个好年!”
项炀道:“要经过村里。”
周灵点头,钱永生对他们不薄,直接绕过他不好。
虽然,可能,会被其他村干部劝解说和赔偿,会开启一场拉锯战,但只要她跟项炀坚持,项图强一家必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信件主要内容和清淡抄一份,原件留在家里。”周灵道。
项炀点点头去抄写,周灵整理包裹。
信里说了,寄了腌好的鹿肉、狍子肉、猪肉、风干鸡、风干大鹅,还有三棵人参、两棵灵芝,一大包晒干的木耳、干菌类、一大包松子之类的干果、姥姥又连夜给项炀做了双棉靴,给周灵也做了一双。
还给周灵扯了身衣服,信里表示,项炀身边没个长辈提点着,不知道结婚的时候有没有给周灵买新衣服,不管买不买,他们作为长辈也补上一身。
除了布,还有一条床单、一条围巾,围巾是大舅妈织的。
看完这些东西,周灵眼眶也有点发潮,真恨不能项图强一家今天晚上就被抓起来。
太可恶了!
另一边,项炀也抄完了,去了钱永生家。
钱永生都睡了,披着棉袄起来开门,一看项炀大晚上过来,就惊觉事情不简单,但没想到事情这么大。
两人在南屋说话,钱永生老脸都抖了几抖:“项图强胆子也太大了。”又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心里隐约猜了个可能。
如果项炀想直接动手揍项图强,就不会来找他了。
“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邮局工作人员。”项炀冷声道,“国家公职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公然违法,私下不知道截获多少不该属于他的财产,这样的蛀虫如果让他继续待在那个工作岗位上,不知道普通老百姓要蒙受多少损失!”
“所以我们决定,报警!”
钱永生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沉默良久,道:“能进邮局,身后可能有关系。”
项炀冷笑:“真敢伸手,革委会不是很闲吗?公社的革委会如果不管事,那就去县里,县里不管事那就去市里,他那关系能通天不成?”
如果让钱永生选择,他肯定是不乐意报警。
这两年他还想给大队挣点荣誉呢,村里出了这样的人和事,明年他们连参与资格都没有。
可是…项炀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难道就让他白白受了?
那些东西、钱财搁一边先不提,他一个孤儿,好不容易跟亲姥姥那边联系上,心底也有个慰藉,结果项图强竟然横砍一刀,给人家把关系断了。
如果让项炀把这委屈吞下,大家把面子一抹和,再装的和和美美,他心里也过不去,将来死后,都没脸见项炀他爹,更没脸见项炀他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