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搜身,苏予和霍燃身上较为尖锐的物品、录音笔、手提电脑、手机等通信工具都被收走了之后,他们才见到谢老。
谢老仍旧板着一张脸,眼神阴鸷,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眼睛里的红色血丝和眼睑下不可忽视的青色。
他的双手交叠着,瘦骨嶙峋的手指用力地攥着拐杖龙头,冷眼看着霍燃和苏予走近。
谢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极力想要挺直的背脊,也显现出溃败的弧度。
他喉结滚动,两腮颤抖,似乎隐忍着什么。过了许久,他一字一句地问了出来:“霍燃,阿申在看守所的时候,你到底跟阿申说了什么?阿申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阿申为什么要自杀?那个时候只有你能接触阿申!”他越说越激动,手背上青筋凸起,撑着拐杖站了起来,“阿申一直很想无罪释放,明明一切都好转了,为什么?为什么?才不过一个早上,阿申就自杀了!”
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霍燃身上。
谢老的眼神仿佛要将霍燃吃下去:“你跟法庭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我之前尊重你的职业守则,同意你保密,但现在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霍燃盯着谢老,神色冷冽,薄唇轻轻地抿着,任由谢老发泄情绪。
谢老表情狰狞到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忽然扬起拐杖,就要朝着霍燃砸下去。
霍燃一只手抓住拐杖,没用很大的力道,但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换来了保镖们的严阵以待,他们的手都伸到了西装里,仿佛随时能掏出手枪。
谢老冷笑,脸上带着仓皇和讽刺:“这下好了,这下全完了……”
“谢老,谢申是什么时候自杀的?”苏予静默了许久,忽然开口。
这话一问出口,谢老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苏予的身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攥起手指,死死地盯了苏予很久很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老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一步,坐了下来。他几乎没有离开过那把拐杖,仿佛离开拐杖,他就再也不能支撑住一般。
戴着墨镜的保镖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谢老咬紧牙根道:“我们到家的时候是十点左右,阿申从看守所出来之后,没跟我说过任何一句话。我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毕竟刚从那个地方出来,也就没有逼他。我在安排晚宴的时候,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就进了房间,锁上了房门。我是一个多小时后才发觉不对劲的,敲门的时候没有任何回应,我就让人拆开房门进去了。”
谢老的呼吸沉重又急促:“阿申在房间里自杀了,他自杀了。”
谢老眼睛猩红,一字一句地挤出牙缝:“阿申自杀了,阿申死了,阿申居然自杀了!你到底跟阿申说了什么?霍燃!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律师,你赚你的钱就够了,别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真相是什么,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谢申不可能杀人,盛晚是自杀的就够了!”
霍燃目光平静无波,苏予却不再像之前几次见面那样沉默,她轻轻地抓住霍燃的手腕,往前一步:“谢老,您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像您说的那样,谢申像他在法庭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渴望无罪,他现在无罪释放了,难道不该高兴吗?”
之前她和霍燃猜测,谢申表现出来的样子,更像是为了伪造出他杀人的假象。他明明知法,却故意利用法律在法庭上表现出轻视法律、毫无悔过的样子。
盛晚的遗书被警察藏起,是因为警察想要彻查谢老。
谢申被无罪释放后,选择了自杀,像极了不能承受良心的责备而畏罪自杀,但盛晚的遗书并非伪造的,盛晚自杀的可能性也很高。
苏予盯着谢老:“谢老,谢申是怎么自杀的?”
谢老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地回视着苏予。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眼里浮上了浓重的讥讽和轻视:“苏予,苏治国知道你和霍燃这样的穷小子在一起吗?”
苏予的睫毛扇动了一下。
“穷人就是穷人,霍燃骨子里就是摆脱不掉他从小就有的穷酸气。你看看,他为了赚钱,什么谎话都说。他就是凭着自己还有几分好看的脸,专门骗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你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吧,可惜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听不进大人的话,我们越是阻挠,你们越是觉得彼此是真爱……”他轻声笑出来,然后闭上了眼。
“霍燃,我不知道你跟检方做了什么交易,让阿申被无罪释放了,但你的职业道德的确让人佩服。”他顿了一下,手指用力地攥起,“阿申是拿刀自杀的,我让人撞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整张床上都是血,他的刀就在他的手边,他的脖子上有刀伤,胸口有,腹部有……”谢老的嗓音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