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客厅。
一个耄耋老人坐在红木底座制成的沙发上休息,穿着妥帖的青麻色棉衫,见到有人进来时眼睛一亮。
“沉沉!”
慕昭朝老人露出善意微笑,想着他奶奶叫他还叫得挺亲密。
奶奶从沙发上站起来,乐呵呵地打量慕昭一眼,“你小子,终于舍得给我带孙媳妇回来了!”
慕昭一怔,正要解释时,男人先她一步开口,语气淡淡的:“不是我女朋友,人家清白的小姑娘,您别开玩笑。”
奶奶语气可惜地说,嘟囔一句怎么不是女朋友。
虽是这样,奶奶还是很热情地招呼道:“周琴,去切水果来,再泡壶热茶。”
周琴就是来开门的中年女人,也是桂和堂的女管事,主要负责老人家的起居生活。
周琴应了声好,折身往厨房方向去了。
傅时沉陪着老人家坐着聊天,慕昭安静地坐在旁边,低头看着掌心被他擦过药的地方发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别人家里四下张望打量。
一直听他奶奶在念叨他万年单身这个事情,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娶个女人安家。
男人似被问得招架不住,摇头失笑,然后在奶奶面前卖乖地说:“一定尽快。”
慕昭在心里暗想,没想到他在长辈面前这么温和,与他在外面阴刻深沉的形象完全不符。
在她思绪翻飞的时候,突然听到男人含笑问了老人家一句,嗓音幽幽——
“奶奶,你看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晚了!
-
第22章
慕昭压根就没意识到傅时沉口中的“她”在说谁,等她重新抬头时,就看见老人家满面笑容地盯着她看,乐呵呵地说:“当然好,长得多俊生的一小姑娘。”
桃城地方话,老一辈夸小姑娘好看,都说俊生。
慕昭神色微怔,迎着老人的目光,才知道他在说她。
什么怎么样?
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傅时沉以一种清懒语气低低开口,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那就她吧,奶奶。”
实在是临时起意的那卦味儿太重,给慕昭的感觉,就像是他路过橱窗时看到里面摆放的一样物品,不过偶然一眼,甚至都没细细打量,但又勉强感觉还行,所以可以买下来带走。
碍于他的长辈在跟前,慕昭不好发作,也没表态,全当没听见,回给老人家一个礼貌得体的笑容。
周琴端上来果盘和热茶。
时鲜水果很新鲜,茶也是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只是慕昭没有慢品的心思,满脑子都在想傅时沉说的话。
他只是开玩笑的吧?
随口哄老人家开心的小把戏罢了。
从桂和堂出来,暴雨还在下,摇摇晃晃的夜还在继续。
空气里弥漫潮湿水意,冲散今日盛夏的最后一丝余热,风吹雨斜,在慕昭未觉得情况下,傅时沉半侧宽肩都在雨里,淋得透湿。
他们还是撑的同一把伞。
一条长且幽暗的青石板路摆在眼前,嶙峋不平的板面,石板逢里的泥沙被冲出来,慕昭踩着七寸细高跟,稍显困难地踩在积流湍急的暴雨面。
轻微不慎,行差踏错也就一步的事情。
细细的高跟踩进青石板缝里,惊得慕昭轻呼一声,纤细白皙脚踝拐了下,作势就要摔出伞外。
下一瞬,杨柳腰上多出一只力量遒实的大手,及时锢住她。
也不知道是傅时沉的手太大,还是她的腰身太细,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且充满禁欲感。
“有没有事?”
男人嗓音混在淋漓雨声里,清寒,抓耳,有着说不出来的性感。
慕昭赤露在冷空气里的手臂擦过他的西装,借几分力量站稳,低眼看了眼,抱怨一句:“这里怎么连盏灯都没有。”
傅时沉单手握着伞的柄骨,不动声色地收回在她腰间那只手,薄白色眼皮轻掀,看一眼前方。
那处有个红灯笼。
先前几次来的时候,那盏灯笼还是好的,今日偏不凑巧地坏了。
他把手臂递给她,“扶着我走吧。”
慕昭撩撩长发,顺在一侧锁肩上,没拒绝,自然地扶上他的手臂,触感是质地精良的西装布料。
就在快要走出那条青石板暗巷的时候,慕昭手上依旧抓着他的手臂,只是他突然停下,她也只能跟着停下。
他们站在同一块青石板上,同一把黑伞下,同一片雨幕里。
什么都是同一份儿。
“慕昭。”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天空炸开一声惊雷,将他声音吞没掉大半。
她还是听清了。
慕昭浅声问了句怎么。
傅时沉半侧身子都在雨里,黑韧的头发一并淋湿,眼眸深如此刻的雨夜,声音听着很冷静沉寂,“就你了。”